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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滴随笔

2023年07月17日  王红霞 王吴军

乡村麦陇黄

◆王红霞(宁夏银川)

望着蓝天白云下金黄的麦浪,闻闻乡间田野沁人心脾的麦香,我总会想起弯腰割麦的时光。

我的故乡中卫老家,小麦熟得快。清晨沉甸甸的麦穗还泛着嫩杏黄,西南风一吹,中午麦芒就要炸开了,风一刮,麦粒最容易掉落田里。真是“麦熟一晌”,虎囗夺粮。

上世纪90年代,一年暑假,我赶回家帮助父母收小麦,云不动,树不摇,麦田里真像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

父母都割十几行,我只割五行,我拼命地挥舞镰刀,仍然越落越远。腰疼得实在难以忍受了,只好直直腰,喘口气,手心也被镰刀把磨出了一串串血泡。过了一会,我突然觉得割麦越来越省力了,很快赶上了父母。这时,我才发现,我只割了三行,另两行都被父亲悄悄揽过收割了。

这时,妈妈起身从地头,盖着的大茶壶,盛来了一大缸子绿豆汤,还用衣袖擦了擦我脸上的汗水和尘土,“你还小,力气还没长全,先喘口气,喝口水,慢慢干,不着急……”我仰着脖子“咕咚咕咚”连灌几囗,妈妈笑着劝我“慢点,慢一点”,那缕甘甜的茶香,直抵心底。

我不住地直直腰,感觉胳膊被麦芒划出的小口子,沾上汗水后,钻心得疼,不一会儿,妈妈开始打捆,父亲和我割麦。我偷偷看乡亲们都穿着深色长裤长褂,将袖口,胳膊和裤腿系紧,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地割麦。麦芒刺扎在我身上,起了好些红疙瘩,痒痒的特难受。

不几天工夫,各家名户大小不一的麦垛,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犹如满场的大馒头,排满了场院和地头。

中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像粘在我的脊背上,父母说趁天晴,得尽快脱粒、扬麦。麦场有四五个足球场大,四周垛满了小山一样的麦垛子。电动脱粒机日夜不停,轮番飞转,尘土飞扬中,十几人忙得大汗淋漓,只有张开嘴,牙齿是白颜色的,满头满身尘土直往下掉。脱过麦粒的麦杆垛,是小孩子的欢乐场,小家伙们又跳又闹。妈妈喊我收工时,有不少小孩子在麦秸垛上睡着了,月亮已挂在村头树梢上了。

进入新世纪,小麦收割机逐步普及,我的家乡也用上了机器,人们喜笑颜开地议论着:再不用起五更、睡半夜,披星戴月忙割麦了,真好啊!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麦收后,家家户户收到新麦,农家日子也就滋润起来了。妈妈给我们一家人包水饺、蒸花馒头、擀面条、烙锅贴……那真是越嚼越香,醇正香甜的滋味,至今都回味无穷!

居有竹

◆王吴军(河南中牟)

一直觉得,竹子气质清雅不俗,既有挺拔坚韧之美,又有柔媚俊秀之姿,洋溢着一种别的草木难以具有的风致。尽管竹子在活着的时候从来不开花,因此也就从来不会招蜂引蝶,总是安静地伫立在那里,清气弥漫,卓然不群,又接近禅意,就像一个人,一向话语不多,却又学识渊博。

“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在没有破土而出的时候,竹子就已经有了骨节,等长得秀颀挺拔的时候,竹子依然虚心成长,如果是一场雨后,更显得秀丽而洁净,微风吹来,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竹子一生不张扬,没有旁逸斜出的凌乱,有的是葱葱郁郁直到凌云处依然虚心安静。竹子一旦开花,就是生命走到了尽头,这是无比悲壮的人生姿态,花落之后,便是生命的终结。因此,竹子一生干净纯粹,骨气凛然。

其实,竹子是与人息息相关的。竹子在篾刀下变得柔可绕指,可以编成竹席、竹篮、竹篓等,一张竹席、一个竹篮、一个竹篓,可以用几年几十年,而且,竹子还可以做成扁担,能够把百十斤重的东西挑起来。当然,这些只是竹子的实用价值,也许,人们更喜爱的,更多的是竹子身上洋溢出的精神气质。北宋大文豪苏东坡对竹子充满了热爱,他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而且,他还接着说:“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由此可见,竹子在苏东坡的心目中是难得的清雅之物。

竹子清气弥漫,挺拔有节,对之可以忘俗。若是居处有竹,当夜静更深,把卷读书,听清风吹过竹叶,飒飒有声,别有一番清幽之趣,此时此刻,真的是宁可食无肉,也不可居无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