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易于种植,富含淀粉,既可做主食,又可当零食,是颇受欢迎的食品。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曾随父母在一个被称为“薯乡”的小村生活过几年。那儿盛产红薯。每年中秋前后,村后便会堆满一垄垄的薯藤,家家户户的缸中都会贮满红薯、薯干、薯酱等系列产品,一直到大年前后。我与红薯也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时,年幼的我常与小伙伴们在村前屋后满世界疯玩,到薯地里,偶尔会调皮地扯断薯藤,扒开干燥的泥土,用力抽出土里的红薯,再到溪边洗净啃皮吃,那段记忆至今挥之不去。有次,被住在村头的丁奶奶看见,告到校长那儿,我们几个还写了份挺像样的检讨,回到家里又挨了不轻不重的巴掌。
有次父亲上县城开会,捎回一个面包,我没舍得吃,拿它换了一小筐红薯,与小伙伴和生坐在小草坡上自在地吃了一通。回家后拉了几天肚子,母亲投来了责备的目光,却又说,村里薯多,我去找些给你煮了,管你吃个够!
母亲没有失言,没过几天真的换来了十几斤红薯,当下就煮了满满一锅,我放开肚皮饱吃了一顿,味道好极了!直撑得肚皮溜圆,连连打起饱嗝。
后来,母亲带我在村后的小山沟旁开了一小块荒地,并一起认认真真地插下了薯苗。我每天放学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地里去看看,间或还到一里地外的溪边拎水浇地,看着薯苗一个劲地长,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那年秋天,我拎着畚箕扛着锄头,在薯地里忙碌了好一阵,竟然收回了几十斤红薯,分几次才运回家。只是没经验,头只红薯便被我拦腰锄成了两节,至今想起,仍觉得十分可惜,吃着自己种的红薯,味道完全不一样。
那时,粮食还相当紧张,城里实行的是配给制。乡下也常以红薯饭做主餐,红薯饭是由红薯加工做成的,每逢过节才掺上两把米,远没有蒸红薯的味道好,起先还能吃下去,一俟吃多,后又觉干渣苦涩,过后营养不良,脸色蜡黄,还一个劲地蹲茅坑,打那以后,我对吃红薯便失去了兴趣。
一晃便是五十年。那次我终于又回到了小山村,人就是这么怪,我就偏偏想去看看年幼时开垦的那块地,尽管那儿模样全变,再也找不到从前的痕迹,脑中却走马灯似的幻化出母亲与我插苗,父亲给我擦汗的场景,尽管父母都已经不在人间。幼时的伙伴和生直愣愣地看着我,透着许多不解。
老百姓有句口头禅;咱就是红薯命。何尝不是?已是鬓染霜之年,闲暇时,有关红薯的镜头还会浮于脑中,当年母亲在河水里淘薯叶的辛苦,小伙伴握小抓钩寻红薯根的凄凉,同龄女孩戴着的红薯梗做的耳坠、项链……
如今,红薯在城里早成了零食,每每行于街巷,会为烤红薯散发的香味驻足,偶尔也会买上几只,边吃边回味往事,有时还会哼起那首“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或许是小村那段经历,那以后我很少吃红薯,常以不爱吃搪塞,直到体检发现血糖偏高,医生嘱咐多吃杂粮,便又寻回了红薯,甜而不生糖,香又经济实惠,是最佳抗糖品。又忆童年,生活贫困,主粮不足杂粮伴,从未听说过血糖血脂“三高”,是富裕带来了“富贵病”?
如今,偶尔也会下厨蒸些红薯、炸点薯片之类,那独特诱人的香味会让我回忆父母背着牵着走过的路,进而细细品味红薯在自己成长路上的相伴和给自己生活中平添的丰富内涵。
“忆土悠悠虽梦短,观藤碌碌但情长;蒸煮烹烧皆美味,翻锄采收尽芳华”。一种缘分让我把红薯情系岁月,细细品茗。红薯如影随形,和我相伴,一路走来,咱真的就是红薯命。
◆刘力(江西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