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我回到故乡的老宅子,老屋显得苍老而颓废,风雨侵蚀下,墙皮变得斑驳,默默伫立着,仿佛一位老者孤独的背影。木制门窗上的锈迹和裂纹,记录了岁月流逝的痕迹,那块蜷缩着的鲜亮窗帘,为老屋的静谧增添了一抹亮色。
现在,每年夏天,母亲都会从城里回到老宅子里住。邻居的菜园子翻新了,母亲捡了些韭菜根,拿回家来栽了一小片,精心呵护,它们长得亭亭玉立,招人喜爱。吃面食的时候割一把洗干净切了,出锅时放在锅里翻动一下就关了火,白的面条、红的辣油、绿的韭菜,“吸溜”一筷子面条和着飘在碗里的韭菜辣油汤一起落进肚里,从头发丝到脚趾头一起舒畅了,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生活的所有不如意就在这一碗汤汤水水中化开了。
院子里的一排豆角被母亲伺候得非常好,在架子上疯狂地抽条、攀爬、生长,长得比父亲还要高出半个身子,紫色的、白色的小花爬满了架子在咧嘴笑。整个夏天,家里都是炒豆角、土豆茄子炒豆角、凉拌豆角、豆角拌面、豆角炒肉,母亲还把吃不完的豆角用剪刀剪成条,挂在院子里的铁丝上晒干水分,然后收在储藏室里阴干,预备冬天时吃。
母亲种的玉米虽小,但别小瞧了它,每一个都是胖乎乎的,光洁饱满,从屁股到头顶没有一点空隙,挤着如石榴籽的玉米粒子,每棵玉米上都是双生子,也有结三个的,用家里最大的锅煮满满一锅,煮好的玉米拿着烫手,我像耍杂技一样左右手抛来抛去,抛几下就没有那么烫了,馋得忍不住咬一口,把发烫的手指在耳朵上捏一下降降温,再咬一口,满嘴的清香甘甜。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家里的吃食就是母亲伟大最具体细微的写照。
院子里有一棵黄元帅苹果树,是早熟品种,小时候,我们从它还是青色皮的时候就摘着吃,吃起来酸甜可口、皮薄多汁,解渴还管饱,放学回到家又饿又渴就去树下摘个苹果,在衣襟上擦两下,“嘎嘣”一声,一大块苹果连皮带肉就已经在嘴里嚼着享受了,估计《西游记》里吃人参果也就这滋味吧!
院子里还有一棵杏树,是从鸟雀粪便里出生的一棵野杏子树,长到一人高的时候,父亲嫁接了玉皇杏的枝条,用塑料布包裹好,不久便抽出了新的枝桠,和我们一起,在父母的施肥浇水剪枝呵护下慢慢成长。农村有“麦子黄,杏子熟”的谚语,父亲嫁接的玉皇杏有鸡蛋那么大的个头,到了成熟的季节更是惹人注目。阳光洒落,杏子呈现出金黄色,闪着诱人的光,看着就让人咽口水。摘上一颗,咬一口,酸甜在舌尖瞬间绽放,满嘴杏香四溢。时不时有过往的路人,也会停下来观望,母亲看见了就摘几个给他们尝尝。小时候,我们总是爬上树去摘最大最黄的那个,一边摘一边往嘴里塞,人还没从树上下来,小肚皮已经变成了一只“大饺子”。
感恩大自然的馈赠,这些伴随着我们长大的草木,还有父母深沉的爱,都藏在记忆里,印记在院子的每个角落里,在悠悠时光里,变成了一种美丽、永恒。
◆ 吕海玲(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