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带货的巧媳妇。本报记者 陈玲 摄

冬日的西海固山坳。本报记者 李振文 摄

“今非昔比啊！”

深冬时节，永宁县闽宁镇的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里，一张“全球减贫最佳案例”的荣誉证书被高高挂起。这个由30多位西海固女人组成的电商帮扶车间内，瞬间欢呼沸腾起来。

证书右下角，联合国的签章格外醒目。

1972年，宁夏西海固地区被联合国确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地区”。西海固，这个在世界地图上微乎其微的地方，因联合国官员的一次实地认证而“举世闻名”。

52年后的今天，西海固这个名字，再次成为联合国官员热议的高频词，东西部协作的减贫方案将中国智慧带上了联合国。

不同的是，这一次，西海固女人通过电商帮助群众脱贫的经验被联合国授权，分享给全世界。西海固女人的故事，走上了联合国。

荣光

进入冬月，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迎来一年销售最繁忙的时节。车间负责人徐美佳的微信，时不时收到提前订购年货的熟客的消息。

望着一件件即将装车发走的快递，再看看刚刚挂起的“全球减贫最佳案例”荣誉证书，徐美佳心中不禁涌起千番波澜。

“你相信不？站在2024减贫与发展高层论坛上，和阿里巴巴、抖音集团这样的电商巨头站在一起领奖，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回忆站上领奖台那一刻，镁光灯聚焦、多国瞩目，徐美佳激动极了。

这是10月31日由中国国际减贫中心、中国互联网新闻中心、世界银行、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联合国国际农业发展基金等7家机构联合发起的第五届“全球减贫案例征集活动”。《巧媳妇数字乡村助力弱势群体发展——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案例》获评“全球减贫最佳案例”。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的案例被收录进南南合作减贫知识分享网站，作为中国经验传递给全世界。

这是徐美佳第一次登上国际领奖台，代表闽宁镇，也代表车间里的那些西海固女人，西海固女人第一次以“巧媳妇”的形象，出现在世界各国政要及企业面前。

兴奋、激动、忐忑……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会后，徐美佳悄悄走到中国国际减贫中心主任刘俊文身旁：“主任，我是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的代表，能获得这个奖，我们太意外了！”

“闽宁镇我去过两次，闽宁镇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取得的成绩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你们探索总结出来的经验，可以代表中国的减贫经验。巧媳妇们进行的直播，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意义……”刘俊文的一番鼓励，让徐美佳更加坚定了以电商发展助力弱势群体增收致富的路子。

弱势群体？此言非虚！

2019年，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成立，当时，车间90%的员工是留守妇女，90%的员工只有小学文化，90%的员工家庭属于低收入家庭。

那一年，在银川市扶贫办、闽宁镇政府、永宁县扶贫服务中心、永宁县妇联的支持下，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开始建设消费扶贫公共品牌，优先聘用建档立卡户，无年龄学历要求。那时，刚入厂的员工月工资在2400元~3500元，一人就业，全家脱贫。

在这里，移民媳妇们经历了很多个第一次。第一次出来工作，第一次走进直播间，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银行卡，第一次坐飞机、坐高铁，第一次有人给她们过生日……

“家人们，欢迎来到巧媳妇直播间，我不识字，请大家给我发语音……”直播间里响起的流畅自信的开场白，巧媳妇们练了成百上千次。

家人，是这个小小的帮扶车间里的温暖称呼，也是她们倾情构建的暖心关系。在这里，她们相濡以沫，全力以赴完成工作真正撑起自己的小家，不用再依附丈夫和孩子。没人再称呼她们“马金水丫头”“李老栓媳妇”“海悦她妈”，她们可以自信地向大家介绍：“我叫海燕”“我叫买雪花”“我叫马燕”……

2-10

整洁的小院里青砖铺地、景致怡人；宽敞明亮的客厅温馨有序、暖意融融。

变迁，于海燕一家如梦境一般。

2012年5月29日清晨，被大山环抱的固原市原州区三营镇唐湾村，19岁的海燕彻夜未眠，母亲一直在拾掇家当，爸爸则在屋前屋后望了又望。

“住了两代人的房子，活了三四十年的地方，要走咧，要走咧……”爸爸不住地叨念。海燕记得，爸爸在哭，妈妈在哭，屋前的老榆树仿佛也在哭。

这一天，一家人将要和村里人一起告别西海固，搬往距离唐湾村四五百公里的新家——闽宁镇原隆村。

唐湾村，这个海燕做梦都想离开的穷山沟，此时格外沧桑。当真要离开时，海燕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不舍，一种抽节拔穗的痛。

这是一次与故土根脉的彻底诀别。海燕知道，这是与深埋在黄土沟壑深处的先人祖辈告别，是与在老屋前爬树揪榆钱的童年告别，是与穷山恶水的无望活法告别。

车队上了大路一路向北，眼前天地逐渐开阔。海燕望着被甩在车后的山梁，接过爸爸手里被揉得汗津津的小纸条——2-10，沉思良久。

2-10，是海燕新家的门牌号。通往新家所在地原隆村的路，是她19岁之前走过的最远的路。

警车开道，救护车、消防车护卫，“路上政府给发了馒头和煮鸡蛋，那是我第一次吃煮鸡蛋。”海燕说，在唐湾村，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炒鸡蛋，母亲会在过小年时买二斤牛肉。

四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原隆村。

找到2-10，推开门，水电全通。屋里摆着一袋米、一袋面、一壶油、一箱牛奶、一箱火腿肠，还有一个电磁炉。家家户户都发了矿泉水和煤。

洋芋，是西海固人的噩梦，也是西海固人割舍不下的乡愁。妈妈捧起从唐湾村带来的洋芋，插上电，不一会儿工夫就做好一锅洋芋面。爸爸则把带来的蹦蹦车从挂车上卸下，擦了又擦。

家，在海燕心里被重新定义。这一晚，海燕梦见了绿油油的庄稼，还有校园里的琅琅书声。

第二年，海燕嫁给了同村小伙。嫁妆遂了海燕的心愿，除了冰箱、洗衣机、电视这老三样，小学都没上完的海燕，执拗地向爸爸要了台价值四千块钱的电脑。

“不管会不会，先买上！我要学！”小时候家里穷，姐姐辍学那天哭着跟爸妈争执了很久，海燕清楚地记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姐姐捂着被子抽泣，那个夜晚格外冰冷。到海燕辍学，她一滴眼泪都没掉，那时妈妈卧病在床，因为没钱看病耽误了治疗，海燕和姐姐默默扛起了家里所有的农活。

搬出大山，人生自此重启。

海燕有了自己的小家，生下两个女儿后，一直在家照顾孩子。2019年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招工，海燕果断报名当起了分拣工。

“刚开始总担心自己做不好，也不会说话。几年下来，不知咋的，就有底气了！”海燕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妆容精致、着装干练的她如今是车间“巧媳妇”直播团队的主力，“你现在混得比我好咧！”丈夫言语间带着些许落寞。

西海固女人的奇迹，就这样发生在海燕身上。

作为银川市永宁县最大的移民示范村，原隆村自2012年以来已分批搬迁安置了来自固原市原州区、隆德县13个乡镇121个村的1998户9612人。无数像海燕一样的西海固女人第一次走出大山，第一次走入帮扶车间，第一次自力更生、独立赚钱……在无数个第一次中，西海固女人迎来了属于自己春天。

我命由我

“弄坏了算我的，学会了算你们的！”

“会你得去做，不会你也得去做。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咬着牙去做！”

……

进入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的女工，在徐美佳喋喋不休的鞭策下，在自己不甘平庸的努力下，蜕变成今天的样子。徐美佳知道，西海固走出来的女人像戈壁滩上的马兰花一样，不怕输、有韧劲。

是老板，更是姐妹！这几年，徐美佳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让这些女工们明白：每个人都能闪耀出动人的光。所以，徐美佳手把手地教她们用电脑、学化妆，鼓励她们组团考驾照、买新车……

奇迹，如徐美佳期待的那样发生着。

只上了一天学的摆西彦拿上了驾照，自驾回了趟老家；只学了几天拼音的马燕，被清华大学的高才生尊敬地唤作“老师”；没出过国的王婷婷，落落大方地接待了世界各国的首脑政要、企业精英……

这是发生在西海固女人身上的奇迹，也是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带到联合国的减贫佳话。掌握命运的西海固女人，不再任由父辈、夫家左右人生，她们迎着风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精彩生活。

晚上，摆西彦会坐在女儿马悦身旁，跟她一起学写字。女儿喜欢跳舞，摆西彦果断为她报了舞蹈班。一年几千元的培训费，摆西彦丝毫不含糊。

在帮扶车间工作五年，摆西彦的月收入从2400元涨到了4000元。自由支配收入，让摆西彦“没再亏了娃！”

记忆拨回到那些身不由己的过往。

7岁前，还是孩子的摆西彦帮大妈看比自己还小的弟妹。8岁上了一天学，爸爸就叹了口气：“女娃娃，上学出来也没啥用！不上了！”

摆西彦只能每天目送两个哥哥去上学，留给她的是家里没完没了的繁重劳务。铲牛粪、拔牛草、放羊、种地……干完一天的农活，摆西彦最开心的就是蹲在哥哥的教室门口听老师讲课。

像很多西海固女人一样，摆西彦不能自己做主，为了补贴家用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打工。那几年，她遇到了相爱的小伙。男友妈妈上门那天，嫌弃地拍了拍摆西彦家炕头的土，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从此她与爱人再无缘分。

无奈之下，她听从爸爸的安排，哭着嫁到了固原市开城镇马场村的山沟里。三万多元的彩礼，让老摆家的儿子娶上了媳妇，闺女却很少再回来。

“从见面到结婚，就10天。老公对我不错！”摆西彦从穷地方嫁到了更穷的地方，丈夫马成军是个老实人，给她买了人生中第一部手机。

摆西彦想家的时候，会站在房顶举着手机找信号。听着手机那头妈妈的惦念，摆西彦悄悄擦干了眼泪。

和父辈不同，摆西彦知道，女娃娃，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嫁喜欢的人、过想过的日子！

“你相信不？我科目一考了8次，每次都只差1分！”摆西彦不识字，只能在答题时靠记关键字选答案，题库她刷了成千上万次，每次不到20分钟就交卷。

“西海固的女人了不得！大字不识一个敢开车！”教练都惊叹摆西彦的韧劲。丈夫埋怨她没日没夜穷折腾，她一声不吭。

然而，就是靠着这股子不怕输的韧劲，摆西彦磕磕绊绊拿下驾照，成了车间里第一个自驾回老家探亲的女工。

“看不懂高速上的指示牌，我也不怕，有导航咧！”搬到原隆村后，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摆西彦自信地笑了。摆脱自卑无助的过往，她如今甘之如饴。

甜蜜的味道

贫穷，曾是破败窑洞前一根叮当作响的挑水扁担，曾是农家土院里一筐卖不上价的洋芋疙瘩，曾是大山深处一双双望眼欲穿的求知泪眼。

那些有关贫穷的记忆，曾经无数次出现在马燕的噩梦里。梦醒时分，马燕长叹，恍如隔世！

小时候，马燕家在固原市中河乡黄沟村山腰上。大山挡住了晨光，她要摸黑赶到山脚下的深沟挑水。水从石头缝里渗出，再积到沟里，浑浊苦涩。

“80亩地一年的收成，赶不上一亩水地！”干旱，深深烙印在西海固人愁苦的眉梢。不少地名透着干涸，旱天岭、喊叫水；很多地名寄托着祈盼，上流水、下流水、三滴水、红城水。就连“花儿”都唱出了焦渴：“沟岔里的水干了，我的嗓子干得冒火了。”

马燕从小没见过自来水，家里仅有一口水窖，用水时先紧着老人洗完孩子洗，孩子洗完大人才能洗，最后这脏水还要供着牲口用。

马燕一年级学完拼音，就没再上学了。她总觉得那碎布拼成的小书包里，叮叮当当地映射着大山外的秘密。那小小的田字格里，仿佛也装着可以满足一切心愿的魔力。

马燕会时常带着妹妹跟在男娃身后，听他们讲课堂上的事。多年后，马燕跟着父亲移民到原隆村，与同村伙伴的一次聚餐，再次深深刺痛了她。

“我拿着菜单，一个字不识，不知道自己该吃什么，也不知道该咋点单。伙伴们都读过书、识过字……”回忆到深处，马燕不禁落泪。

转变，依然发生在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

从学分拣枸杞开始，马燕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我试了一次，发现还行，不再害怕，我开始相信自己。”

直播间里，马燕刚开始也怕说错话，“家人们，我不识字，大家发语音可以吗？我是从西海固走出来的移民媳妇，我们家有宁夏枸杞，还有福建芒果干……”

网友们被这些不识字的西海固女人打动，纷纷发语音鼓励。

网友“诚信”经常在马燕直播的时候买八宝茶，“我经常看你们直播，不识字没有关系，你们跟《山海情》里的水花儿一样坚强。加油！”

网友“菊花菜”经常向马燕分享家乡的风土人情，淳朴善良的马燕不住感慨，“原来以为世界就是山里山外。走出大山，搞起直播，我们送货到全国各地，这才发现原来中国这么大！”

格局一开天地宽！

几年下来，曾经怯生生的马燕，出落得大方得体、从容淡定。妆容精致的她，面对多国政要、世界名企的参观考察，讲起自己的脱贫攻坚故事不卑不亢、温柔有力。

“没有党的易地扶贫搬迁政策，就没有我们今天翻天覆地的好日子！”马燕会带着儿子找地图上的西海固，给他讲西海固人的移民故事；还会和儿子一起在田字格里学写字，学写“我”“我们”。

第一次坐飞机去福建，马燕才发现，海的那一边美得像画一样，东西部协作原来规划了这么多的大手笔。她用直播赚来的钱，为父母买了去新疆探亲的机票，还带着二老去北京、云南旅行。

世界在她脚下，自由而奔放。贫穷不再是烙印在她记忆深处的噩梦，而是她教育儿子的励志教材。

“在西海固，媳妇都不让上桌上炕吃饭，只能围着灶台吃。在我家，公婆拉着我坐在他们旁边吃饭！因为我也是家里的顶梁柱……”马燕骄傲地在直播间里述说着她的幸福故事。从脱贫攻坚走向乡村振兴，这些西海固女人的梦里，终于写满了甜蜜。

娃乖，妈在！

“妈妈，我想跟你睡！妈妈，你不要再出去打工了，我少花点钱！”

“娃乖，妈妈在！”

女儿亲昵的拥抱，在买雪花一家安居原隆村后，不再是奢望。这不仅是买雪花的幸福，更是车间里所有西海固女人的幸福。

买雪花不记得妈妈怀抱的温暖滋味，但身为人母的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有同样的缺失。

彭阳县白阳镇双磨村的土房里，买雪花的爸爸患病多年，干不了重活。妈妈佝偻着腰，一人拉扯四个孩子。在买雪花还不记事的年纪，妈妈难堪重负，将她寄养在姑妈家。

“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找个幼儿园让她上吧！”生活本就窘迫不堪的姑妈依然想着让她上学。姑父是残疾人，姑妈带着儿子和买雪花，还操持着一个羊杂碎店。

“你够不容易了，别让上了，上了你的恩情我还不上啊！”买雪花不记得母亲那时的难处，但是她知道姑妈下了狠心，无论如何要把她带大。

16岁那年，买雪花才被告知身世，回到爸妈身边。躲闪的眼神和荒凉的山梁，让买雪花的心始终无处安放。

在爸妈身边没待多久，连名字都写不全的买雪花就离家打工去了。妈妈的拥抱，之于从小缺乏母爱的买雪花而言，既遥远又陌生。

在街头餐馆洗过碗，在机关食堂帮过厨。打工的那些日子里，买雪花每天早上5点就要起床，晚上8点才能回宿舍休息。她时常望着坐在办公室里记账的那些卷发女人发呆，“如果我也像她们一样有文化该多好！”

很多年后，当儿子抱着数学题请她指导时，买雪花只能用一个拥抱回应，“孩子，妈没文化，妈给你买学习机，学习机能给你讲清楚！”

得偿所愿，儿子终于从学习机中找到了答案。一个拥抱，一个学习机，是买雪花倾尽所有给予孩子们的爱。

让买雪花重拾底气的，依然是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在这里，买雪花不再是“留守妇女”，孩子们不再是“留守儿童”。

依照移民媳妇照顾孩子的现实，灵活设置上班时间，是帮扶车间为女工们打开的一扇窗。怀孕哺乳期的、上下学接娃的、早班分拣的，还有晚班直播的，一一根据她们的需求排班。徐美佳说：“女人们只要把孩子安顿好了，再难啃的硬骨头都能拿下！”

实践证明，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十个女人惊天地。

供货商会时常津津乐道这些女工的精打细算，闽籍企业会被她们坚韧不拔的精神打动。讨价还价时她们分文不让，检货验货时她们精益求精，徐美佳听到这些赞美难掩内心喜悦，“我们家的媳妇走到哪都能独当一面。强娅茹直播最有激情，贾招招发货最是谨慎，杨凤梅学电脑进步特别快……”

在女工们的努力下，闽宁禾美电商帮扶车间全网粉丝量超过50万，宁夏优品、八闽好物包邮全国，旺季一天发货量达八千件，年销售额超千万元。

“就在很多国家还把抗击饥饿作为下一阶段目标时，东西部协作已经帮西海固女人这样的弱势群体过上了幸福生活。我们的幸福，就是中国经验、中国智慧！”徐美佳对“何其有幸，生于华夏”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西海固女人们继续在直播间里，讲述着“我们家”的故事，讲到大江南北，讲到联合国。西海固女人的春天，真的来了！

本报记者 陈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