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报中的大雪没有迟到，纷纷扬扬紧锣密鼓，雪花旋转跃动，渐渐布满天空，走出去没有几步便白了头。四周阒然无声，枝桠上绵密晶莹，雪色映射天光恍如白昼，橘色路灯落下光晕点缀其中。雪花填满地表褶皱，那些深深浅浅的沟壑就此变成白色平原，雪花填满衣服褶皱，那些晶莹剔透的图案和纹路清晰地搁浅其中，雪花填满皮肤褶皱，年年落雪，雪落年年。

不同于南方的雪，北方的雪动人之处，在于雪霁初晴，银装素裹的世界是留得住的。刚直起身子，猫已蹲坐窗前，霸占了最佳观景点，瞪着圆溜溜的绿眼珠望向外面的雪景，拉开窗帘发现雪停了，车流和人群像被降了倍速的剧集一样缓缓前行。雪落在公园古旧的红色屋顶上，轻盈、贞静，让我想起故宫的雪。

地面也因落雪留下了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脚印，混杂着寥寥几处车辙，让我想起史铁生那段关于脚印与车辙的文字，“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踪影杳然的年年岁岁，在雪地里变得无所遁形，深浅与厚重，甚至岁月的纹理在其中都有了具象。怀念曾和友人在雪天错过末班地铁一路畅聊回校的时光，怀念以前会交浅言深的自己，季节的浪漫细节镶嵌进记忆，那些不可、不能再为之的片段和情节，在大雨和雪花的铺陈下变为绝唱，它们已化为琥珀得以隽藏。或许等到某天，人们关于雪的记忆能在某个意想不到的瞬间得以激活，心不再钝化而变得敏感。

洗漱完穿戴整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出门。路边有几个雪人，打扮得潦草可爱，可以想到昨晚有一对可爱的大人顶着雪花带着孩子共同构筑了这座冰雪之身。突然，眼前洒下一川艳阳，一边是漫山遍野的白，一边是洁白雪地上跃动着的金色光芒。

◆ 李泱（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