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鞋老李
修鞋的老李,约58岁。他年轻时下井挖煤伤了腰,不能干重活了,就拜师学习修鞋、配钥匙等手艺,八年出师,就在老城北环市场街角摆摊为生。
后来,老李申请到廉租房搬到了我们小区,因为距离老城太远,多有不便,于是他就近在和美超市十字路口旁边办了临时占道经营许可证。在老李的摊子上,一辆电三轮打开车厢门就是个铺子,里面杂七杂八东西挺多,地上摆着七八只矮凳,还有两个木箱。
老李的手指粗短,指甲缝里嵌着黑黢黢的鞋油,却灵巧得很。我常在旁边看他补鞋配钥匙,有时为了给顾客把皮鞋修结实,他捏着锥子在鞋底上“哧溜”一钻,麻线便跟着针眼游过去,像一条听话的小蛇,鞋底上列出整齐的线脚,竟比鞋机扎的还要匀称。
有人问老李,为何不用鞋机,他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机器哪有用手劲上鞋结实耐用?”每到中午,老李总是急忙收摊,开电三轮回家,因为精神二级残疾的老婆还在等他回家做饭,等她吃饱喝足了,老李才能再出来摆摊。有时候顾客来了老李还没来,旁边就会有人介绍:老李回家给老婆做饭了,一会儿就来!
这老李,一年四季风吹日晒,自食其力已特别不容易,还要照顾什么活也干不了的老婆,太让大家敬佩了!
铁匠师徒
小时候我下午放学后,有时会看李铁匠和徒弟两人打铁,小锤叮叮清脆悦耳,大锤当当铿锵有力。铁锤敲打的节奏与力度,根据打件的火候而变化,李铁匠的锤声是指令,徒弟小赵听音配合。
敲打有轻有重,有快有慢,锤声抑扬顿挫,宛如一曲悠扬欢快的打击乐,令我沉醉,时至今日记忆犹新。
一块烧得红红的铁块,一通敲打后,由厚变薄,由短变长,锄头成型,颜色也由血红变成暗红。李铁匠钳着铁器放进水槽中淬火,只听“滋啦”一声,一股白烟倏地腾起。一会儿,锄头拿出来,已成铁青色,硬当当的。再将其打磨开锋,即大功告成。
我还见过这对铁匠师徒给马、骡子、驴削蹄子、钉铁掌。暴脾气的骡子不老实,乱蹦乱跳,老李拿起鞭子,几鞭子下去,这大块头就乖乖听话了,铁掌稳稳地钉上了。
李铁匠上岁数后爱上了喝酒,常常喝得脸红脖子粗,东摇西倒,有天半夜回家,失足跌进门前小水沟里,没人发现,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铁匠人生。如今,徒弟小赵已经变成了老赵,在公园散步时常常能碰到他,今年也72岁了。
书画家小童
小区里的小童,自小患上了小儿麻痹症,手脚不方便。他父母在他很小时,就请求铁路文化宫的书法、美术、篆刻老师教教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父母一而再、再而三苦心请求下,终于打动了老师们。
小童也知道他与健康小朋友有别,自小就迷上了书法、美术、篆刻,常常去文化宫观摩学习书法、美术、篆刻等技艺。经过二十多年勤学苦练和摸索,他的书法、美术作品屡屡获奖,被称为书法家、美术家,在残联也小有名气。
有一回我随小童进入他的工作室,有幸亲眼见识了他的篆刻。他刻印时很安静,连呼吸都放得轻缓。我见他刻一方寿山石,先用毛笔在石面上勾出反字,然后以刀代笔,在石上“沙沙”地走,石屑簌簌落下,像下着一场小雪。奇怪的是,他刻到“心”字的弯钩处,忽然停刀,对着阳光眯眼看了半晌,竟拿起砂纸将已刻了大部分的印面磨平重来……小童对我说:“石头里睡着字,我只不过是把它唤醒了。”
如今生活中越来越少见这种匠人了。他们做活时那么专注,仿佛整个人都化在了手艺里。
古月(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