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觉得，种花养花卖花买花，似乎只是城里人的专利，与农村人基本无关。节日里送花也只是城里人的习惯，如果农村人找对象，男的也像城里人一样，给对象送去一束鲜花，估计大多婚姻不成，因为那基本会被看成是一个公子哥儿，不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人。基于以上判断，我也每每在想，如果不是靠种花养家的，农民嘛，看中的是粮食和收成，打交道的是庄稼和鸡鸭猪羊。如果想美化环境，顶多在院子里种个“节节高”之类的草花，不会有什么时间和精力来侍弄花花草草，也肯定无此兴趣和爱好。

数年前，因着亲戚的信任，有机会在周末和节日闲暇，在城郊汉延渠边的汉佐村赵家庄打理一个小菜园。初到赵家庄时，看到村里的环境，让我大吃一惊，村人房前屋后以及穿村而过的小水渠边竟然遍种各类鲜花。每年5至9月来到汉佐村，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鸡鸭猪鹅，而是争奇斗艳的大片鲜花，小渠沿岸形成了一条鲜花长廊，各色花卉数量多得难以数清，种类多得连我这个自以为“城乡双通”的知识分子也无法辨认。

慢慢地，跟村人熟了，就开始向大家请教，问种的都是些什么花，邻居们一一指给我辨认：这个是指甲花，是过去大姑娘小媳妇染指甲用的；那个叫鸡冠花，个头大得吓人；还有那个叫“地雷花”，结出的花籽像颗颗小地雷一样。城里人喜爱的大丽花、美人蕉、牡丹、芍药、玫瑰等，几乎都能在这里看到，而且比城里开得更鲜艳。比如常见的“节节高”，有的像粗壮的向日葵，高的竟然超过了房顶，而且颜色也有红的、白的、粉的、黄的等等，不一而足。另外一些花，干脆连村民也叫不出名字，村人只说“好看”就栽了。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的时节，村人总不忘在渠边开垄种花，生长的过程中也总不忘浇水，有的还给花搭个架子，再施点肥。有些花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根本无需栽种，节令一到，自动破土而出，恣意生长，各色大小不一、高矮不一的花卉开满了庭院、渠边，煞是好看。

每年麦收时节，渠边的各色鲜花盛开，可以用得上“怒放”这个词，用繁花似锦、花团锦簇、争奇斗艳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花香弥漫，无风时也会闻到花香。如有微风吹过，各种花儿迎风婆娑、舞蹈蹁跹、婀娜曼妙，其香气都不用使劲用鼻子去闻，简直是扑鼻而来。清晨，千姿百态的花朵上点缀着晶莹的露珠，煞是喜人。夜幕降临，来到渠边的小路漫步，总会想起“花香袭人”这个成语。

我每每纳闷：花上不少的精力、时间，栽的花又不能吃，也没见摘了去卖的，而且大多栽种在公共的渠边，这值得吗？也以此询问过几位老农和村妇，一般也只憨憨地笑着说：“习惯了习惯了，别人都栽，我也就栽了，看着也高兴。”

有了花草，环境好了，就有农人把家中过时的旧沙发、旧椅子搬出来，摆在院墙边、水渠旁，七八十岁的老人，闲暇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聊着天，一边欣赏着“墙里开花墙外香”或“墙外开花墙里香”的美景。还有不少人，干脆把葡萄、长枣、桑椹等果树直接栽种在渠边。果树开花早，算是弥补了渠边春季草本花卉尚未盛开时花的“缺额”，点缀了赵家庄人的春天。

环境好了，茶余饭后，村人也多了个共同的话题：种花养花。花多了，邻里间的矛盾也少了。每每在夜幕降临时分，村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饭后三三两两聚在村中渠边的水泥路上，不是“把酒话桑麻”，而是端上一杯茶“品茶话鲜花”。这是多么美的一幅新农村画卷啊！看着这一片似锦繁花，我总会想，这里明明就是一座活脱脱的“鲜花盛开的村庄”嘛！

张建才（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