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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蒿子 2025年06月30日  杜会玲

我们在春天吃的艾,不是端午节插在门窗上,或者理疗馆里用来熏灸的那个艾。我们吃的艾,学名叫茵陈蒿,我老家叫白蒿子。

田野里叫“蒿子”的草有三种,白蒿子,黄蒿子,艾蒿。这三种“蒿”像表姊妹,长得有点像,不熟悉的话很容易混淆。白蒿子可食用,黄蒿子和艾蒿不能。怎么区分呢?白蒿子叶子发白,喜欢平趴在地上,闻之有淡淡清香味。黄蒿子颜色发绿,喜欢聚拢向上生长,味道腥香浓烈,皮肤触到有时会过敏。艾蒿叶子也发白,但它是有杆的,长长的一枝一枝向上生长,摘片叶子捻一下,放到鼻尖闻,有着浓郁的我们非常熟悉的艾草香。

白蒿子在我老家西海固就是野草,没人挑来吃。我从小也没吃过。但宁夏北边的川区人吃。我嫁了个宁夏北边的男人。他说,这玩意儿他们从小就爱吃。我已故的婆婆曾告诉我,吃艾对肝好。

《本草纲目》记载白蒿子可治“湿热黄疸”。 即清热解毒,利胆退黄。

刚上班那年,同事大姐带了一盒蒸好的艾给我们吃。那香喷喷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怀旧思绪,因为太像小时候春天母亲做的“苜蓿焪焪”了。而且,我发现“艾焪焪”要比“苜蓿焪焪”好吃。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年年春天,别的野菜可吃可不吃,吃不到也没关系。唯有苦苦菜和艾,是一定要吃的。驱车几十里,在贺兰山脚下的树林子里,田边地头,沟里坡上,跟探宝一样寻寻觅觅。若是发现有一处的艾长得又多又好,狂喜的心情犹如中了大奖、发现了金矿,贪婪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其实,每年春天,夜市、菜市场都有老人卖艾和苦苦菜,一朵一朵,齐齐整整,又大又新鲜,水灵灵的像是温棚里专门种植的。我很少买。要知道,挖野菜也是一件特别有趣和快乐的事。人一到了大自然里,心情立马就会明媚灿烂起来。和好姐妹一起徜徉在野地里,一边说笑,一边寻觅那一片绿色。头顶是蓝天白云,耳畔是风的喧哗,眼前是开阔的高低起伏的田野。那种舒爽和自在,是任何活动也无法比拟的。买来的野菜里,因缺少了劳动的辛苦和收获的成就感,吃的时候,快乐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辛辛苦苦地把艾挑(铲)回来,再一朵一朵地拣摘、淘洗干净,然后拌了面上锅蒸。蒸汽冒出来,厨房里就窜出一股一股艾的清香味,直往人鼻孔里钻。二十分钟后,将蒸熟的艾端离蒸锅,挑散晾着。炒锅内放多多的油。油热关火,放花椒粒炸一下捞出扔掉,放蒜末葱花辣椒面入油炝出香味,倒入艾,放少许盐,搅拌均匀即可。

做好的艾,油润散软,清香扑鼻。每次我都能吃一大碗。家里的男人更是吃不够,吃了一碗再来一碗,毕竟,这是他小时候的味道,更是妈妈的味道。

杜会玲(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