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7月，我从河北省石家庄的一所院校毕业，辗转被分配到宁夏的一个部队，该部队担负着为民找水打井任务。记得那是11月的一个晚上，在固原市彭阳县的一个村子打井时，因为土质坚硬，工程进度特别慢，山区滴水成冰，特别冷，我和战友驾着军用水罐车去村民家买水，走进村民家里后，往屋里一看没有人影，心里正疑惑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注意到门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一个发型像蘑菇的小男孩正仰头看着我，嘴角还粘着鸡蛋黄，让人忍不住就想摸摸他的头。“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小蘑菇”也许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当兵的，竟朝着里屋大声喊，“爸爸，我见到真的解放军叔叔了！”

小男孩爸爸闻声匆忙从里屋走出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平时最喜欢看电视里抗战主题的影片，说长大之后也要去当兵。这不，第一次看到当兵的，太高兴了。”一边说，一边把“小蘑菇”揽到身前。“小蘑菇”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们接水管、装水。等水罐车装满、付完水费之后，“小蘑菇”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在我们身上。我跟孩子的爸爸聊了几句，便打算转身离开，感觉自己衣角被拽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小蘑菇”的小手拉住了我，还叫了声“兵叔叔”。我慢慢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脸问道：“怎么啦，小朋友？”“小蘑菇”伸出小手，紧紧攥着一颗鸡蛋，奶声奶气地说道：“兵叔叔，你们在外面干活肯定很累吧？这个鸡蛋给你吃吧，还热乎着呢。”像是怕我不相信似的，他又赶紧强调了一句，“真的热着呢，我最喜欢吃鸡蛋了，特别好吃。”瞬间我愣住了，惊喜于小孩子的纯真，又感动于他对军人这个职业的热爱。孩子的爸爸接着说道：“这么冷的天，大晚上的，拿着吧，娃的一点想头。”

我不忍心让“小蘑菇”失望，于是拿上了鸡蛋，然后又一次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以后要好好学习，绿色的军营在等着你。”他似懂非懂地用力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到“小蘑菇”还在门口看着，车启动了，“小蘑菇”依旧站在那里，不舍得回屋。一路上，握着热乎的鸡蛋，我心里暖暖的。

我在外打井几年来经历了很多事，许多印象模糊，唯有这件小事记忆犹新。一个初冬的晚上，一个“小蘑菇头”，一颗鸡蛋。

杨正伟（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