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招待所·羊肉街口

版次:7 来源:银川日报    2023年02月01日

1958年8月,我和几位同学利用假期,在南方玩了一圈。然后,乘火车北上到兰州,又坐硬座到银川(客货混列)。这是我们几个南方青年,当年北京大学毕业,以第一志愿到宁夏工作的一次满怀豪情的西北之旅。尽管有点思想准备,但见到银川火车站还是吓了一跳。严格地说,它只是一个一二百平方米的仓库,有几排木头长条靠背椅,就是候车室了。列车一到,几排候车椅坐满了人,我们就到“仓库”外面的帐篷,坐在行李上,等中共宁夏工委的车来接(兰州出发前就打电话告知中共宁夏工委我们啥时到银川)。在等车的间隙,我们怀着好奇心转出帐篷,看了看环境。原来,“仓库”边上还有两家车马店,还有一个公厕,未见停靠公共汽车的站台或牌子,更没有见到公共汽车。

这就是我亲见亲历1958年8月的银川火车站。大概的位置就在那时称为银川新城,现在叫金凤区的某个地方。大约是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当月(1958年10月)通了公共汽车,又过几个月,把“仓库”改建得像个火车站。自治区成立三十周年(1988年),有了一个新的银川火车站(怀远路东头),现在有了这个包括高铁的银川火车站(上海西路惠北巷1号)。今非昔比,显而易见。

中共宁夏工委派来接我们的是嘎斯车(车体较小、从苏联进口的卡车)。一位跟车师傅从卡车尾部爬上去,放下一个短木梯,我们从短木梯爬进车厢,再与下面的人配合,把行李接上来。嘎斯车带篷,我们看不见路两边的风景,只感觉在石子路上左拐右拐跑得挺快,车子后面拖一条长长的灰龙(扬起的土尘),有的地方要停下来会车,车道很窄。嘎斯跑了一个来钟头,突然停下,我们探头一看,停在一条窄窄街上的几排平房的门口。跟车师傅说“到啦”,我们又从短木梯上爬下来,背着行李,男生女生各进一间平房。服务员提来一桶冷水,一暖壶热水,让我们洗脸。我们打问这是什么地方,服务员说这是工委招待所。一会儿又领我们到一个小小伙房,吃了到宁夏第一顿饭食——小米稀饭白面蒸馍,蔓菁丝拌辣子。那辣子厉害,南方小青年吃得稀流稀流的。

这工委招待所,据我记忆,应该在现在文化路街边的某个地方,确切地待考。随后建了公园街的招待所(宁夏人民委员会交际处),规格较高,但还是平房。

我们被告知分配到刚复刊的宁夏日报工作,说是在羊肉街口附近。我们从那个招待所步行,找到羊肉街口:一个路上车辆很少、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往南往北往西是双车道的石子路,往东只是一条巷子。未见羊肉铺,十字路西南角是只有两个座位的理发店,顺着往南五六十米,是一座小小的三层楼——银川市委党校。再往南一百多米,是几排起脊瓦房——宁夏日报社编辑部。我在那里当编辑,积累了最初的新闻工作实践经验,也品尝了人生五味。羊肉街口的东南角是一家要踏三级高的台阶才能进店的小杂货铺,我在宁夏日报社当编辑最初的日子里,每天早晨七点多从住宿的小木楼起身,跑步到这家小杂货铺买个优粉面包,边吃边跑按时到办公室上班。从这个小杂货铺往南几十米是水泥门面的邮局,“三年困难时期”,外地亲戚关心我这只”塞外孤雁”吃饱没有,经常给我邮寄吃的东西,如炼乳、酱菜等。还寄他们节省下来的粮票。这个邮局也就成为我常去取东西的地方。

现在,所有这些给我留下印象的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有不变的东西,那就是留在心中曾经走过的路和踏下的脚印。想想从江南小伙走到弯腰驼背的塞北老汉,好似只做成了一件事:当初以第一志愿来此地,如今以第一志愿留下了。

王庆同/文 配图均为资料图片

作者:王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