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城市文学发展的三个维度

版次:6 来源:银川日报    2023年02月24日

城市古已有之,而且源深流长。随着新文学的产生,城市逐渐成为了作家们单独的写作对象,正如卡尔维诺在《巴尔扎克:城市作为小说》中对巴尔扎克的描述,“他想要把这座怪兽一样的城市变成一部百科全书,而其中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他对这座城市的观察与思考”,作家们开始有意识地对城市的一切进行探索与确认,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作家蒋光慈、丁玲、张爱玲、老舍到后来的王朔、池莉、迟子建、邓一光等,他们逐渐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城市书写路径,城市叙事也越来越成熟,作家将自己镶嵌进光怪陆离的城市生活,为读者呈现出了在城市的存在与变迁中,人们内心的困顿与新生。纵观城市文学的发展,我认为有三个维度值得关怀,一是历史维度,二是空间维度,三是生态维度。

历史维度。城市文学的诞生是伴随着现代性的出现开始的,以上海为例,这座城市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开始发展起来的,现代文明以一种“他者”的姿态打破了中国的传统社会结构,而标志着现代意味的城市书写也在上海起步,作家们围绕着它构筑起各自的城市想象和城市“文学想象”,如周而复于1958年在杂志《收获》上发表的长篇小说《上海的早晨》中,关于汤阿英穿着打扮的叙述,她穿紫红对襟小袄、蓝色西式女裤,还烫了头发,这都涉及城市生活和城市书写。王安忆于199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长恨歌》则以驻足新上海生活,缅怀旧上海为主要书写内容。金宇澄于2012年在杂志《收获》上发表的长篇小说《繁花》,则是将上海方言引入小说,描述了近半个世纪的上海城市生活。严歌苓于201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舞男》中,作家则穷形尽致地表达了上海城市生活的日常性、消费性和私性。而久居宁夏的作家陈继明在近期发表的短篇小说《奔马图》中,讲述了在珠三角大湾区,一匹瞎马、一座桥与三个人物之间发生的碎片化故事,这座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是城市发展的震撼象征,但已无人注视,城中的人们已见怪不怪,作家揭示了处于社会变迁中的人与城的真实现状。不难发现,城市文学的出现,也恰好反映了中国社会的变革与发展,谈论城市文学一定要站在历史的维度去分析。

空间维度。中国城市在地理空间上可以分为南方与北方,这些不同的空间分布,导致各个城市的气候、经济、历史积淀、文化传统等各方面都有巨大的差异,这也使城市书写更加的纷繁多彩。如老舍的北京,池莉的武汉、贾平凹的西安等,这些城市在作家的笔下不仅仅是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而且是承载作家独特文化记忆的家园。如池莉在《烦恼人生》中,为读者展现的赶汽车、抢轮渡、无聊受气、无奈归家等一系列呆板单调、尴尬难耐的“烦恼人生”,而这些为什么发生在武汉而不发生在北京、上海?这正好反映的是空间地域分布的特点,对作家的文本叙事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对比之下,汉口文化没有北京皇家古都的古雅与悠闲气质,也缺少上海这些大都市的繁华与个性气质。宁夏作家冶进海2021年发表在《青年文学》上的中篇小说《北京亲戚》中,展现了独属于银川的蔚蓝天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和休闲舒适的生活,并和北京这样的大都市做了对比,突出了银川的惬意是不可复制的。在这一维度上,文学与城市的空间地理之间呈现出了一种互动关系,文学不仅反映着城市的文化地理属性,也在一定程度上重塑着城市的地理景观。

生态维度。钱穆先生曾经指出,城市与自然隔绝,会导致长期生活在城市的人逐渐衰颓,随着中国城市化浪潮的风起云涌,许多作家敏锐地捕捉到了城市发展中的各种病症,他们对城市病与人的病态心理进行深层次挖掘,体现了作家对城市环境的反思以及对人的精神状态的关注。如徐则臣的长篇小说《王城如海》,作家不仅描写北京的雾霾现象,同时也通过这一隐喻来暗示城市人的心理雾霾。邓一光的《香蜜湖漏了》中,香蜜湖作为都市之中的一片净土,在受到外界资本的压榨后,香蜜湖开始枯竭,这也暗示着人内心元气的枯竭与流逝。近些年以来,国家在宏观调控方面越来越重视城市生态环境的治理,“十三五”规划、“十四五”规划都明确提出要加大城市环境的保护力度,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也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因此,城市文学叙事应该重新认识城市自然的价值,在城市中重构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这不仅在一定程度上解决部分凸显的城市生态问题,更加值得期待的是,新的生态环境有助于作家重新构筑新的城市想象,探寻新的人文精神,城市文学的发展也将会变得更加充满活力。

罗荏

作者:罗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