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记忆总是令人难忘。

西北银川的冬天，草木歇息，寒风吹过大地和原野，凛冽中有一种沉潜的静气。窗外寒风呼啸，窗前阳光暖气正热，愈发清冽，直抵心底。

假如我是动物，一定是冬眠动物，挨不过这刺骨的寒冷，乐得把一季的苦痛换一席长梦。儿时，吃过晚饭，就急着往被窝里钻，一边享受着惬意的温暖，一边想着明天必须早起。可谁承想，到了早上，却是雄鸡打鸣一遍又一遍，依然半梦半醒魂游天外。冬天，就是一个个和寒冷“搏斗”的季节。

天麻麻亮，早起的妈妈，最先忙碌起来了，烧炕、捅火、做饭，喂鸡、喂羊，在院子里“唰唰、唰唰”扫着雪径，不时传来跺脚拍雪的声响。老人家进屋对热炕上缩在被窝里的我说，下雪了，赶紧穿衣下炕，上房顶去扫雪，土坯房不经大雪压？把雪堆从后墙扔下去。我才猛地想起好久没见一星半点雪了。

下雪了，轻轻柔柔满天飘落，伸手去捧，在指缝里倏地溜走了。门外墙边有一堆土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从墙角处刮下一层，捏成一团，和小朋友打雪仗，兴奋得满脸通红。结果浑身衣裤棉鞋被雪水湿透，回家被妈妈狠骂一通，呵斥着赶紧换了衣服。

冷吗？真的很冷。那时的我们，穿着往年的旧棉衣裤，在学校操场，老师说为了锻炼小孩子的意志，做早操的时候寒风凛冽，十指连心地冻的冷嗖嗖地痛。坐在教室里，虽然土炉子周围有热气，但教室门总是被迟来的学生一次次打开，学生被窜进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脚趾麻木，手指也冻得红肿如胡萝卜一样不听使唤，老师看在眼里，不时让全班学生站起来搓搓手、跺跺脚，活动一下筋骨。

真正的冬天，是属于北方乡下的。记忆中的雪就像一位硬汉——狂风呼啸，大雪纷飞，一整夜便厚可没膝，不时传来大树枝丫压断的“吱吱哑哑”声，大雪一积就是十天半个月，捧在手里不化，踩在脚下硬成冰，土房檐下挂上了长长的冰溜子，惹得小孩子，搬上板凳，折上一段，如夏天吃5分钱的冰棍一样，脆脆的凉凉的甜甜的。

大雪尽显着雄奇的风格。和三五小伙伴手牵着手，踩着滑溜溜的野外冰面上，小心翼翼挪着步，往往“嗞溜”跌滑出老远，手、脚、屁股跌得生疼，眼泪鼻涕跌得泉涌一样，逗得滑冰的人们哈哈大笑。

银川乡下曾经的雪，是冷得让人打颤发抖的深情，是让人记忆如此难忘的饱满。

◆古月（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