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猫有关的日子

版次:8 作者:李泱

上个月去北京培训,报到之后,趁着空闲便绕校园走了一圈。那天下午未有夏日燠热,偶有微风吹来,不久便注意到在草坪井盖上仰着身子晒太阳的两只猫,它们没有平日常见流浪猫的警惕,行人经过也丝毫未能触启其防御模式,只是懒懒扫我一眼,张嘴打个哈欠,摇晃着尾巴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记得第一次和猫接触是在一位故人家里,当主人刚贴近门前掏出钥匙准备插入锁芯时,里面就开始一阵连绵不绝的猫声猫气的夹子音,声音委屈中又带着阔别一日的思念。那只布偶猫名叫焦糖,只因鼻嘴周围一圈黑,后来我养了只猫唤作项羽,她笑说那她该给焦糖改名叫李逵了。待我进门后,焦糖瞅到我的瞬间,鱼雷式飞奔至桌底岿然不动,我哑然。房间光线较暗,蹲下和它对视时,猫主人递我猫条让我给它吃也无济于事。整整五分钟,我们彼此踞坐光明与黑暗的两端“剑拔弩张”,它灯泡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传达出“敌不动我不动”的消极抵抗策略。当我伸手准备去抓它出来时,它立刻抬起前爪,前伸挠着空气,边龇牙咧嘴地叫着,护猫心切的主人闻声过来将我无情驱逐,对峙暂时告一段落。当我移步至房间,决定不再理它时,它又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出现眼前,几个火箭式漂亮的跳跃已抵达猫爬架的最顶端,蜷缩身体悠闲地舔着毛发。

在商圈体验馆撸猫,又是另一种生活状态。那些猫可能因整日面对橱窗,对形形色色路过的人们阅历极其丰富,对那些双手扒拉着橱窗大喊大叫的孩子们也已百无聊赖,大多躺在猫窝呼呼大睡,偶尔一两只散步的猫走路的步态也有大腹便便的沉重之感,全然没有了猫的轻巧与警惕,对周身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在老舍、林徽因笔下的它们是“可爱的小朋友”,那些每天行走在故宫各宫殿间的“御猫”也曾一度成为网红,甚至成为旅游IP,城市的人们同猫之间的陪伴也已经不再是宠物这个称谓这么简单。从之前简单的人猫供养关系,到现在从猫身上获取情绪价值,从之前简单的人猫界限分明,到现在成为朋友、家人一样的陪伴,这似乎成了如今人与猫的情结,甚至对猫存在某种双标的不可名状的期待:猫主人上次去健身房自拍已是可用自然年度去衡量的往事了,但仍以陪猫健身避免养成肥猫为由,每天回家后用逗猫棒、激光笔操练它各种折返急停、直立摸高、爱的转圈圈等有氧运动。

无论是流浪猫,还是那些居于城市丛林的家猫,人们对猫的期望,就是能像我们一样平凡地活着。待我第二次看到校园里那只黑猫时,它一改先前的高冷,闷头吃着热心大妈端过去的肉,前日的大雨让整个草坪鲜亮,大妈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样蹲在台阶下笑着,原来它们之所以毛发鲜亮全然不见流浪猫的样态,是有很多爱猫的好心人在投喂。朋友说和猫相处自己内心也会平静很多,一种相对不会耗费太多精力与金钱的陪伴,但其中获取的情感力量却是无量的,比同人相处简单得多,还能得到更多积极反馈。或许每个爱猫人的心中,都会有一些无处安放的情愫。

培训结束前夜,我循着路灯有意找寻着它们,但没有觅得它们身影,比起那些狭窄天地里远离自然的猫,它们应该活得更为恣意。

◆ 李泱(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