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有柳，因晚清陕甘总督左宗棠所栽，故而得名“左公柳”，后扩建为古柳公园。公园环境清雅、石径绕柳、亭台水榭、石刻文碑。来公园游玩观柳、健身休闲者居多，其中秦腔自乐班当属一大看点，唱一段乱弹解愁去乏，吼一声秦腔浑身舒坦，几个人围坐在凉亭内，自娱自乐，吹奏弹唱，甚是投入。

秦腔自乐班无固定人数，多则数十人，少则三五人，但每天总能从一个固定的地方传来秦腔声。或悲切凄惋、或美满心欢，唱者妇幼皆可，只要你敢亮一嗓子，能赶上调、不忘词，谁都能过一把秦腔的瘾，自娱自乐嘛。

自乐班的人大都是一些退休老人或痴迷秦腔的中年人自发攒在一起的。吹拉弹奏各有分工，各尽其所能。虽不像专业剧团那么配合默契，但个个十分投入、有板有眼。每个人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带上自己的宝贝登场，凉亭内早早围坐了不少戏迷。调什么板唱什么戏，板胡、唢呐响起，人群中就会出现穿戴整齐或手里捏着针线活的妇女，或手里提着旱烟袋的老人轮番登场了。场子内摆放着扩音音响，一段段折子戏就会从公园的上空弥漫开来。

秦腔在西北地区影响深远。几乎每个村都有戏台子，每个村都能找出几个唱戏的好把式，犁地锄田、割草放羊都能站在山头上吼几嗓子：“家住陕西韩城县，杏花丛中有家园。”声音会顺着山梁在山谷间不停回荡。后来，村子里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不养骡马不养驴了，会唱戏的不会唱戏的都涌进城里陪孩子读书或外出打工了。

如今，懂秦腔爱秦腔的大多是一些老人。他们懂戏，知道戏中的人物和故事。老人说，秦腔唱的是历史，生、旦、净、末、丑代表着不同的人群和阶层，唱忠奸善恶、唱世态人心。年轻人不懂，也不愿懂。咿咿呀呀的唱上半天不知道唱的啥，吹胡子瞪眼、甩袖子划手究竟想表达啥。有着国粹美誉的大西北秦腔也许不会被更多的年轻人所接受，但它独特而富有艺术的表现形式，仍将在西北大地上一代代传唱下去。

住车棚的老人

小区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楼与楼之间就显得十分拥堵，有人因为找不到停车位而满小区转悠。有车库的人因为车辆占道而懊恼不已。有人在车库门上刷上“禁止停车、后果自负”的标语，但停车占道的现象并没有因此改观。有人大清早就开始摁喇叭，扯着嗓子喊：谁的车？挪一挪，占道了！几个单元的人便不得消停，有人打开窗户指责，大清早的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喇叭声、争吵声时不时会响起，时间久了，小区的住户也便习惯了，随他去吧。

小区向阳的一排车库里，住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卷帘门里多了两扇玻璃门。车库里摆着一张简易的木板床，生着炉火。冬天里，车库就显得低暗、阴潮。车库门前堆放着一摞枯枝干柴，都是老人一根一根捡拾来的。老人舍不得烧炭，多数时间炉子是封着的，车库门玻璃上总是结着一层厚厚的冰花。

老人有四个孩子，都已成家立业。小儿子在某机关上班，老人行动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车库是小儿子留给老人用的，一段时间，车库里住着老人的女儿和外孙，不知什么原因，老人与女儿起了争执，女儿打折了老人的一只胳膊。老人的女儿借儿子读书，想把老人赶出车库。而当初老人的小儿子原本想托付姐姐来照顾老人衣食起居的。

老人与女儿的矛盾在这个小小的车棚里却越积越多，女儿最终离开了车库，老人似乎恢复了以往平静的生活。她每天拖着残腿伤臂，捡拾一些枯枝和废品。烟熏火燎的烧水做饭。多数时间，没有人注意这位老人，玻璃门紧闭着，偶尔传出几串咳嗽声，上气不接下气的。

夜晚，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车棚顶的烟筒里冒着浓烟。老人将白天捡来废品重新整理了一遍，第二天她要扛着一麻袋饮料瓶、易拉罐、旧纸箱去收购站换几块零花钱。老人的开支除了几斤白菜、面粉，剩下的就用来买药了。其间，很少看到老人子女光顾车棚。老人也很少向外人提及。

□马晓忠（宁夏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