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母亲提着袋子径直走向桌子，忙着往外掏东西。一会儿桌上摆满了蔬菜。一把焉头焉脑的小青菜，两个带疤的花萝卜，几个被折断、露着新鲜岔口的青椒，几个低头弯腰的小乳瓜。

我招呼母亲，坐下缓缓。母亲说，不了，怕赶不上公交车。目送母亲离去的背影，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端详自己的中年人生，和大多数人一样，平平淡淡。但仔细审视，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点，全来自于母亲。

小时候，我是一个以别人的倒霉样为笑料的孩子。有一次，来了一个讨饭的人，我居然放狗咬。幸亏母亲及时阻拦，没有酿成大错。除了赠送钱物，母亲一味赔礼道歉，自责教育孩子不力。等那人一走，母亲抽下门栓，一把拉过我，往凳子上一按，我立马嚎叫起来。一旁的姥姥心疼地说，吓唬吓唬就行了。母亲说，不打疼，没记性，必须让她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母亲说，人都是要脸的，不是没法子了，不会拉着棍要饭，你放狗咬他，让他心里更凄凉，做人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这些年，对于老弱病残，我尽力相助，为他们添上一点温暖，我也感受到了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

母亲一生节俭，已是中年的我，家中的许多老物件年龄比我还大。和面的瓦盆，凤凰牌的缝纫机，更不用说那些腌菜的坛坛罐罐了。母亲的节俭，体现在对物品的珍惜上。用的时候小心翼翼，平时又小心呵护。对物的爱惜，时间长，竟成了习惯，对身边的人，母亲亦是如此，总是宽容相待。

节俭的习性，丝毫没有影响母亲的格局。母亲的钱都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她省吃俭用，送五个孩子去上学，希望他们有比她更好的人生。村里谁家孩子缺钱交学费，母亲总是有求必应。

母亲的节俭是一种未雨绸缪的大智慧，母亲一生，没有张口向人借过钱，没有向银行贷过款，家中大事小事，只要是用钱的时候，母亲都能从容地拿出钱。

家庭是母亲终生的事业。母亲永远是那个起床最早，睡觉最晚的人。记忆中，顶门睡觉前，母亲都会领着我在院子里转一圈，看鸡舍的门关好没有，看粮仓的门锁好没有。

饭煮好了，一家人吃饭时，母亲总在忙别的事情。身为人母时，我才明白了母亲。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儿女们正值长身体，我们吃饱了，锅里剩下的，便是母亲的。

无论哪个儿女回到家，母亲第一时间生火做饭，全然不顾干了一天农活的劳累。多少年了，失意时，想到母亲，心里便温暖起来，我有过世界上最伟大的爱，还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母亲是一本充满智慧的书，结缘文字后，我一次又一次品读母亲，自认为最了解母亲。

感谢母亲，从她身上，我学到了善良、节俭、热爱家人，终将一生受用。

□曹吉芳（宁夏平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