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的风，轻轻吹过老家的小村庄，吹起了我心中的离愁别绪。回了趟老家的我，又到了该回程上班的时候，我收拾着行李，依依不舍地和家人道别，车子的后备厢照例装满了爸妈、哥嫂给的大米、鸡蛋、蔬菜……

能带走的是家人的爱意，带不走的是我对家人的牵挂，对故土的眷恋。风中飘来栀子花浓郁的香气，再带一朵故乡的栀子花走吧。门前一棵栀子花长了好些年了，这会正满树繁花，开白了枝丫，清香四溢，轻易便染香了我的心。我轻轻采下一朵，放进车内，回程的途中，一路都是故乡栀子花的味道。

到了上班的城市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先拿一个粗陶的小碗装满清水，将栀子花放在碗内，这样栀子花还可以养几天。栀子花是来自乡野的质朴花儿，粗陶的碗和它甚是相配。我凝视着它在水中荡荡悠悠，轻轻舒展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这是一朵来自故乡的栀子花啊，它带着家乡泥土的清新，带着老家门前草木的水灵，远道而来，我的离愁别绪在它的香气里不知不觉间就化解了，栀子花原来也是我的解语花呢。

想起从前在乡下，栀子花开的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忙着插秧的时节，路过的大婶、小媳妇无法抵挡它的香气，忍不住摘下一朵簪在鬓边。她们低头插秧，栀子花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轻颤动，如白色蝴蝶振翅欲飞，让插秧的人也变得生动明媚起来。绿油油的秧苗在插秧人前面一行行整齐地排列着，栀子花香荡漾在空气里，一边插秧，一边闻着花香的大婶、小媳妇们，仿佛也觉得不那么累了。

我那时最喜采摘两朵放在枕边，睡觉的时候，闻着栀子花香酣然入睡，连梦都是香的。有时也用大碗装了清水，养几朵花在水中，满屋子花香浮动。坐在桌前读书写字，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心思纯明，在栀子花氤氲的香气里，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岁月静好，那真是一段让人怀念的时光。多年以后，每当我在夏日清浅的时光里，闻到栀子花的味道，都会想起少年锦时，花开在野的乡村生活来。

此刻，我在异乡的城市里，对着一朵从故乡带来的栀子花冥想，花香幽幽地钻进心里，细密又绵长，让我进入对故乡那不绝的思念。

□姜燕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