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顺吃食中最家常又最知名的,莫过于豆花。豆花不是豆腐脑,也不是老豆腐,在外省学会吃川菜的同志注意,你们根本就没吃过正宗的豆花!
黄豆现推的豆花,如雪如玉,堆在一汪鹅黄的卤汤中食指已经开始微微摆动。
然而富顺真正名震全川乃至行销海外的吃食并非豆花而是豆花的蘸水。而且一定要现点的,罐装的完全不是那回事。紫红的辣椒、翠绿的葱花,一碟碟地摆在乌黑的木桌上,并无香味,却已引得唾液如心事般奔涌。一碗豆花、一碟蘸水,是谓之“素豆花”(“荤豆花”只是多加一碗肉,其实不必),再来两斗碗“帽儿头”(两碗饭扣在一起),就是人见人爱的“豆花饭”。拢共两毛五分钱,却能吃得人满头大汗,口舌生津,一个字: high 。《死水微澜》里说,当叫花子都要在成都当,其实在富顺当也不坏,一天总能吃上一顿豆花饭。
豆花蘸水最好的牌号是“刘锡禄”,听说后来此人到美国去了,于是整个富顺的豆花饭水平倒退了一个世纪。他女儿开的“小刘豆花”,也不错,只是不够 high 。
闲常早饭,馒头花卷之外,有泡粑和燕窝粑。泡粑类似外地的发糕,只是个小些,易消化,不甚经饱,以西湖宾馆的为佳。燕窝粑是所有小孩子的恩物,从我爸到我,无不对之终生垂涎,念兹在兹。其实不过是做工精细些的花卷,抖散后成丝状,染红色,极甜,间杂肉粒。这有什么好吃的呢?然而热爱得不行。多年后我将它写进大学时的作文里,同学们都以为粑以燕窝为名,定然高级好吃过广东茶楼的“顶点”“超点”,实则也是穷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