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川，苦苦菜是家喻户晓的野菜，知名度很髙。我小时候在中山北街奶奶家住，每天上学，要路过街口羊毛扎扎（今银河巷与中山北街十字路口——编者注）。常见有农村小孩挎着柳条筐，里边装着绿茵茵的苦苦菜和嫩嫩的艾，嘴里喊着，“苦苦菜，艾了，”那长长的尾音，就在羊毛扎扎小巷上空游游荡荡。

放暑假，我回到农村母亲家，跟庄子上的孩子玩，她们教我认苦苦菜。苦苦菜有两种，一种叶子是锯齿形的，揪一片叶子下来，伤口处会有羊奶般旳汁液流出，黏黏的。我常说，这是苦苦菜痛苦的眼泪。这种苦苦菜特苦。另一种叶子是长条形的，中间有一条筋是淡红色的，很好辨认。这种叫甜苦菜，不甜也不苦。暑假期间，我天天在外边挑苦苦菜，拿回家洗干净，母亲就用开水烫了，放点盐和香油拌了，让我们就米饭吃。有时挑的多了，吃不完怎么办？母亲就用瓦罐把苦苦菜发上。

发苦苦菜，银川人家家都会，但我敢说，我母亲做的最好。她是这样做的。苦苦菜挑回家后，她让我只把嫩的芯子掐出来，然后，到大柳树下的百年古井里打水，那水冷得冰手。用井水把苦苦菜洗三遍，再放到放了盐的开水锅里烫，苦苦菜一烫，就华丽变身，翠绿翠绿的，不到半分钟，就赶快捞出来，放在一个干净的盆里。这时，母亲将洗好的瓦罐放上晒凉的开水，又舀一匙米汤放进去，撒盐，再把烫好的苦苦菜放进罐子里。母亲说，发苦苦菜的关健是 ，用的锅、罐、碗、筷子是绝对不能沾油的，沾过油，苦苦菜就爱长毛。她说，你到老屋后面的田埂上揪一把辣辣缨，只掐中间的芯子。我掐来后洗了，母亲就把辣辣缨芯子在开水锅里烫一下，捞出放进瓦罐，罐口用一个大老碗扣住，放在屋里阴凉通风的地方。

三天后，母亲掀开大老碗，盛了一碗苦苦菜让我吃，我尝了一口，先是一股强烈的芥末味冲上我的脑门盖，我不停地眨巴眼，防止眼泪破堤而出，再嚼，有苦苦菜的清香和淡淡的泡菜味，咽进肚子，一股清凉传遍全身，浑身的燥热被赶跑了，真是酸辣清香，清脆可口，消暑解热的好东西。我把一碗苦苦菜吃了个底朝天，碗里清亮清亮的汤，也让我喝进肚里，忍不住打了个嗝，浑身舒坦。真是人间美味呀！

我问母亲，你发的苦苦菜咋这么好吃呀？母亲神秘地说，你掐来的那把辣辣缨，就是与众不同、点石成金的秘诀。

苦苦菜如今登上了饭馆的大雅之堂，深受人们的喜爱。现代医学认为，苦苦菜属植物性味苦寒，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排脓，凉血化瘀，消食和胃，抗烟毒作用。有清肺止咳，益肝利尿之功效，用于治疗急性痢疾、肠炎、痔疮肿痛等症，对于抗肿瘤也有一定作用。

□李桂珍（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