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这句话我不敢再轻易言出。曾经岁月规劝我多次，我不听，暴饮暴食，从一棵细腰的小柳树长成宽背粗腰且皮质粗糙的大柳树，恍若沧桑刻满了脸颊。

偶遇二十年前老友，还未说出那句话，老友直接惊呼：“想当初你多么秀气”，说罢，啧啧地咂着嘴唇，眼神里的光黯淡下来。

那年我还是风一样的女子，不食人间烟火。偶尔旅行时看大妈们组团拿出各色纱巾，在草地上、山坡上，怡人的景区里，风姿绰约地摆动着纱巾，定格在镜头里，似要穿越到少女时代。

因着年轻，彼时并不理解大妈们为何总爱飞舞纱巾。等到皱纹爬上眉梢时，才晓得大妈的青春或许就藏在纱巾里。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妈们还是少女时期，那时物资匮乏，须凭票供应，粮票、布票、豆腐票等等主宰着生活。穿着上都朴实单一，能拥有一条彩色的纱巾，白日里走路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是整条街最靓的女子。

青春就像一把刷子，来不及扫一扫岁月里的沉淀，便已归置在记忆里。

每个走向中年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少女，似荒原里一抹绿枝，时不时地来个春意盎然。但中年少女的模样，却是模糊的。或许是在一条纱巾里，又或许是在低笑的眉眼里，更或许是在指尖滑过书页的刹那。

也有些人认为，中年是浸染在烟火气息里，灰头灰脸，全身上下都是锅烟之味，眼神晦暗，哪里还有半分的心思顾念自己曾有过的光彩。但她们不知道，说这话时便已弃了独一无二的美好。

我家附近早市有一个夹菜饼的小摊位，天不亮便开始忙碌。女摊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很能干，一大盆活好的面团，还有几盆拌好的凉菜预备着。我喜欢吃她家的夹菜饼，饼子暄软，菜的味道也很好。光顾久了，发现她的气色比那些卖菜的大姐们好很多，原来她每日出摊前都化了淡妆，点上口红，不知不觉成了早市里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这么辛苦，你的气色还挺好。”我顶着苍白的唇对她说。“每天也累，但尽量还是让自己用喜欢的方式快乐些，看起来也赏心悦目。”她笑得温和而淡雅。

或许她才活成了中年少女的状态，不惧生活的磨难，从容淡定的尊重着生活，进退有余，眼神里透着欢喜，嘴角上挂着笑容。

尊重生活，从尊重自己开始。

□阿棉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