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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馄饨寄流年

2023年08月03日  季勇

我对馄饨的偏爱,似乎来自于儿时吃馄饨时留下的味蕾记忆。

那时,农村的生活忙碌而清苦,大家只顾得上一日三餐,鲜有其它加餐,难得吃上一碗馄饨。炎热夏日,晚霞灿烂,忙完农活的村民们在大埂上席地而坐,享受难得的悠闲。下馄饨的师傅这时会挑着担子稳健地走在大埂上,他没有吆喝,阵阵的烟火味是大家最熟悉的广告。

盼望已久的人家早就准备好碗和三毛钱,一看见他就让孩子跑去排队。我错过了好几次,这次可不能放过。我平时用旧纸和捡的废铁去卖钱,这次正好够下一碗。我兴冲冲地一手攥着钱,一手拿着大白碗也去抢队,终于挣到了一碗,心里还有几分得意呢。

下馄饨的“行头”很简单。一头是锅灶,一头是小木柜,师傅用扁担挑着它们走街串巷,俨然是流动的“小吃店”。我们队是住在最后一道埂上,多数到不了这,我庆幸这次留得多,不用担心轮不到我。他下完了几碗后,该我了,事先准备的馄饨已不够,他就忙着现包。我看着已吃上的人意犹未尽的样子,馋得不行,不过心里为现包现下的好吃而自喜。

师傅又是添柴,又是配佐料,忙活得一身汗后,我的那一碗终于出炉。热气腾腾的馄饨,满鼻喷香。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慢慢地走到家门口坐下,把一碗诱人的馄饨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勺子动起手来。可太烫了,我急得直咽口水,只能用嘴边吹边喝点汤,汤也鲜美。我顾不了那么多,先冒着嘴破的风险快速吃上一个,在不停地被烫到嘴之时还是咬了两口,真是美味。鲜嫩的馅,滑薄的皮,几口就下肚,虽是强咽下肚,但是纯鲜之味还是催着我再吃一口。吃完后看着无法挪动的馄饨担子飘起的热气,心里想着我该攒着下一次的钱了。

在酷热的夏季,一碗里十二个馄饨先快后慢地被享用,常常连汤都要喝个精光,打个饱嗝出一身汗,顿觉这一天真满足和快意。有时还会端给母亲尝尝,她都以不爱吃这个为由拒绝我。我知道母亲真正的理由是舍不得吃,让我多吃点。

时光流逝,如今吃一碗馄饨很平常,不用攒钱,不用等,但是总是吃不出儿时的味道。不知曾经在大埂上挑着馄饨担子的师傅去哪了,他下的馄饨仿佛被施了魔法,能够穿越时间依然将鲜美停在口中,留在心里。

□季勇 (江苏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