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闹钟响，五点刚过就醒来了。简单洗漱之后就奔医院去了。一路少有车子，信号灯也很配合，在和我大哥约定的时间之前便赶到了住院部楼下。哥哥微信告诉我他正在食堂排队，很快便提着稀饭和花卷出现在了楼的拐角，远远地冲我一摆手，示意我他这就去病房里取包。我扬手回应。哥俩清早的第一面，一切都无需多言。

我调转车头，重又驶向金凤区通达街，大哥将在那里换乘最早一班的公交赶往城南，再搭单位的通勤车去作业地点。为了让陪护和上班紧凑衔接，哥哥的安全帽和工作服就装在他随身的包里面。要说他其实已退了二线，但还是一丝不苟地该咋干咋干。我打心底里敬惜这种有点轴的理工男。

大哥大我13岁，马上也就碰60的人了，早年间脚踝还受过伤，但现在走起路来还是虎虎生风的。自打今春双亲先后住院以来，只要有时间，他就泡在医院，用他自个儿的话说——“护理水平已达专业级”了。他怜惜我和二哥，总是尽量让我俩能多歇一歇。我对他做同样的提醒和安排时，他总回我一句：“没事的，老弟你放心。”

现如今，母亲瘫在床上了。哥、姐擦屎接尿地伺候不说，朋友们也都没闲着。平哥、东弟联系医院、延请名医，毫不夸大地说——倘没有他们助力，我的爹娘怕早没了。这半年以来，他们于我的支撑无可言喻！

娘清醒时，会拉着我的手闲唠。有一回就又“旧事重提”，说是怀我那会儿，乡邻怕我们家孩子太多难以养活，就有人劝她把我打掉。也有人反对，让她留着，说“万一是个老疙瘩女儿，你老了还能伺候你呢。”我笑着逗她：“那您是没享到‘老疙瘩女儿’的福了。”老人家“情商极高”地来了一句：“我享上我儿媳妇的福了呀，一起生活了十五六年，啥好吃好喝的都给我，我那娃不是我的‘老疙瘩女儿’吗？”我仰面大笑，她还追问：“十五六年啊，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呐，谁人能做到？”

今年的我，真可谓是“困顿不堪，无暇顾己”的。有时真就感觉像加缪讲的那样——“就在这一瞬间活着”。活着吧，努力地活着吧，倘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那更就赚到了。

祝我的母亲早得康健。

□张兴祥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