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我随父亲工作调动转到山区一所乡村小学读书。学校只有几间低矮的土屋，只有一至三年级，校园里有棵歪脖子老树和一堆沙子。一口大钟，锈迹斑斑地挂在老树上，足有大半个人高。

上学没几天我就发现了一个秘密：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表。看门的老大爷负责敲钟，听说他是根据太阳的影子来推断时间敲钟的，可阴天下雨他的钟声也能及时响起。

我的班主任姓宋，瘦高的个子，说话声音洪亮，还会唱歌。他也没有手表，可是他很厉害，轻轻松松就能把时间画出来。考试的时候，宋老师就在黑板的右上角画一个圆圆的钟表。过一会儿做个标记，再过一会儿再做一个标记……他说一段是十五分钟，四段就要交卷了……

后来，宋老师带我和班里另外两名同学一起到县里参加作文比赛。比赛安排在县城的实验小学。比赛铃声响了，我吓得手一抖，听惯了“当当”的钟响，对这近乎歇斯底里的电铃有种莫名的恐惧，我手心里全是汗。

比赛开始了，我抬头看了看监考老师，又下意识地看了下黑板的右上角——空空的。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该写什么，心“怦怦”地跳。

突然，监考老师走到讲台前，“刷刷”几笔，在黑板正中央画了个大钟表，并用红笔标上了记号。过十五分钟标一个，再过十五分钟又标一个……那钟表那么可爱地看着我，像在微笑。我一下子好像找到了依靠一般，迅速平静下来。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监考老师曾经也是宋老师的学生，他也是读着“黑板上的时间”考出了大山……

时间过去了三十多年，那个画时间的人和黑板上的时间依旧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像在讲述一段往事，更像在激励我要勇往直前。

□葛鑫（浙江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