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松开花了，开得繁星点点、影影重重。

那天，看到朋友发的照片，一只小花盆内栽种两株植物，形似塔松却周身开满了细碎的粉白花朵，他说这是瓦松！

瓦松我儿时是认得的，在故乡旧瓦房顶上见过，但瓦松开花我却未见过。所以当朋友说那图片是瓦松时，我着实是吃了一惊。惊异于那平素静寂无声在瓦片中艰难求生的瓦松，怎么会忽然开出满株繁花？于是，我便把开花归结于是盆栽的缘故，有人照料又营养充足，也或者她所种的就压根儿不是房顶上我所见过的那种瓦松，而是现时所流行的某类多肉植物的变种。

前几日顺道路过故里，因惦记着一处旧院落中的木槿，便想趁临走前的清晨，再去那老宅院看看，看清晨那洒落阳光的寂寞空庭，看院子角落里那株木槿花开的宁静。

我去了，院子依旧，空寂依旧，就连清晨的阳光都依旧暖暖地笼在那个院落上。所不同的是，那木槿已不再开花。枝上一支瘦干了的枯花，证明它曾努力地绽放过。一月之前那尚浓绿繁盛的叶片，此刻已然开始变黄甚至凋零，让人看过不免就有了“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感叹。

抬眼上观时，却猛然发现房顶上的那些瓦松，此刻竟然都在开花！白而泛紫的细碎小花缀满棵棵瓦松。此刻，它们就在房顶瓦楞间尽情绽放着，我一边惊讶，一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我细细地看着瓦松开花的样子，觉得它真算得上是极坚韧的植物了，竟能在房顶瓦片的缝隙里顽强生存，努力去绽放自己。于是，我便用自己相机的镜头，去记录下它开花的精彩瞬间。

相机的取景框在不同瓦松间跳转着，我逐渐发现了这些瓦松的共同点——它们基本都是生长在房顶屋瓦的塌陷之处。也正是这个意外的发现，才使我豁然开朗，无意间我竟找到了瓦松生长开花的秘密。这些房顶的塌陷，会形成一处自然的低凹地带，也就更容易集聚尘土、腐叶和水分。房顶阳光格外充足，在这里安家落户，真是选对了天时地利，自然也就过得“逍遥自在”了。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能长瓦松的房顶其实极少。有瓦松的地方多是山中无人居住的老屋，以及古旧无人打理的寺庙房顶，而大家寻常居住的地方却是极少见它。

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条件改善提高，住进楼房里的人越来越多，小镇空着的老宅院也就越来越多。对于镇里那些古旧宅院和老屋，心里总是存着深深的感情。样子虽老旧，却希望它们能一直存在下去！每次还乡时，总希望自己还可以站在这样的老院里，让浮躁的内心恢复宁静，感受故乡的厚重底蕴，还可以看着那木槿、石磨，回忆童年的事与人。但是老宅院在慢慢凋零，屋顶瓦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塌陷的小坑，那坑中继而又长出一株又一株的瓦松。

故乡的房子老了，瓦松花开了……

□范晓生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