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撕了一个口子,我找了针线,开始缝补。
屋里灯光很亮,晃得眼有些花,穿线了几次,才入了针孔。
月光如水,娉娉婷婷。记忆被裹挟着,入了心。
那一年,也就十岁的年纪,白衬衣似乎成了专属的校服,运动会、节日等等重要的活动,都须穿上。时间久了,对这素净生了几分厌倦。暑假时,我央求母亲买了件粉色的确良衬衣,穿了整整一个假期。开学那一天,衣服不小心被桌上的小钉子划了一下,裂开了,既心疼又难过。
姥姥却笑着说,“多大点事,还哭鼻子”。边说边去针线盒里寻了粉色的线,穿上针。我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她缝得七扭八歪,让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姥姥把裂口处细细地缝上,又在上面绣了朵小粉花,显不出一点的瑕疵。
我很小就学会做针线活了,姥姥教的。
下午的阳光明亮透彻,后背晒得暖烘烘的。一张大床摊开了洗好的被衬,姥姥盘腿坐着,把新絮的棉花均匀地铺在上面,再覆上有了年代感的半新的花绸单面,拉开线团上的一根线比画着。我把那根线穿在针孔里,姥姥中指上的顶针灵活地推动着针线,从被边钻进冒出,像一条长蛇,直直游走到边际。
我学针线活的动力,是从沙包开始的。沙包起初是姥姥做的,看久了,便也找了布头,用粉笔画好格子,裁成一样尺寸,缝了五个边,再翻过来,塞上荞麦皮,把最后一边封了口,只是针线有些过粗,常会漏些出来。
我最引以为傲的针线活便是补袜子,一双袜子要穿好久,缝缝补补是常态。
姥姥说,我补过的袜子针脚细密,不留心看是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阳光里,姥姥和我坐在院子的小凳上,一老一少,缝补着细弱的光阴,不知不觉温暖了我以后的记忆。
很久没有打沙包了。唯有补袜子,还持续着,那是我难以相忘的岁月。
我想念阳光里流淌着的温暖,尽管现在已是黑夜。
□阿棉(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