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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是一粒抗过敏药

2023年10月02日  邢洁

家人患有过敏性鼻炎,立秋一过,流鼻涕打喷嚏之类的症状便开始频繁发作,让人备受折磨。不过没关系,只要及时服用抗过敏药,过段日子就能恢复如常了。

整理家里大书柜的时候,在顶部那层多年未动的书册间,发现了一本年轻时的日记,更准确地说,是一本“吐槽记”。重读当年那些耿耿于怀的委屈、悲伤、愤怒,我却心如止水。他?根本无足挂齿。她?可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这件事发生的当晚,我气得睡不着。”然而这件事到底是哪件事,我竟想不起来了……那些曾经以为永难忘怀的苦痛,如今看来就像是储藏柜里的蜘蛛网。为什么要为之浪费记忆呢?记忆应该用在美好的事物上。

昨天全家人给儿子过十九岁生日,当生日蜡烛被点燃的时候,火光映在他年轻明净的脸庞上,大家纷纷鼓掌庆贺,这一刻如此温馨而喜悦,这才是值得珍藏的时刻。十九年前的今日,一切的枝枝蔓蔓都褪去了,我成了如此纯粹的一个人:我儿子的妈妈。我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人,家务的繁重、工作的压力和疾病的纠缠都不能打垮我,我要护我怀中的小生命周全,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当遭遇公司裁员,我茫然地在街上徘徊了整整一个下午,不知何去何从,这时突然想起儿子放学的时间到了,我必须要去接他回家,然后做饭给他吃,听他讲这一天发生的故事……幸亏有了孩子,一个母亲才永远知道她应该做什么。

上周气温陡降,仿佛一夜入秋,可没过几天气温又大幅回升,让人们重回夏季。在我看来,这是大自然在无声地教诲世人:允许一切发生。我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常遇见一位拄拐杖的老先生坐在河边的长凳上休息,老人年过八旬,一人独居。我怜悯他的孤寂,每次都会停下来跟他交谈片刻。他告诉我,他也曾有过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他曾帮助过很多人,这一生虽历经坎坷,但很充实,很值得。他并不感到孤独,他爱读书,爱思考,每天都和书中的智者先贤聊天。他向我推荐的最后一本书是《人类简史》。他让我懂得,唯有自己内心的火焰才能抵御外界的风寒。

只有极少数的人和事注定是你生命里的癌症,更多的则是季节性过敏,当时感觉难以承受,但其实并不致命。你须得忍着,扛着,坚强地把每一天的日子过下去。流年似水,千帆过尽,再回头看那曾经多么伤心的往事,多么不堪的遭际,其实不过是一连串的喷嚏而已。你学会了耐心地与挫折周旋,你学会了与一地鸡毛的生活和解,你学会了不动声色地自我疗愈。时间除了一去不回地流逝,还使你变得清醒和智慧,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轻易让你过敏。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然终究,轻舟已过万重山。

邢洁(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