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遍网络，都很难找到一首关于吟咏沙枣的诗词，比起松、柏、梅、桂、桃、槐等树种，它被文人墨客引用或歌颂得太少了，似乎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里无人问津，而在我的故乡它却是一种很常见的北方树种，农田边、道路旁、戈壁﹑荒滩﹑盐碱地，亦或是广阔的原野，到处都有它的身影。

犹记得老家门前种了几棵沙枣树，树干虬曲有刺，椭圆狭长的叶片背面，布满银白色的鳞片，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芒。当风中飘来第一缕幽香，我知道那是五月来了。

一串串黄色的沙枣花缀满枝条，老远就能闻到它特有的香味，像一坛陈年老酒被揭开了盖子，那香味浓烈、醇厚、绵长、独特而悠远。我会折一枝沙枣花放在铅笔盒里，经过了一夜的窨藏，次日打开，一股幽香扑鼻，连同铅笔盒也会一起香起来。姐姐们则会折几枝回来，插进盛满水的各种瓶罐中供养观赏，整个房间都会被浸染渗透，香气萦绕，装点着少女们的闺梦。

转眼到了九月，秋风把沙枣成熟的讯息传遍故乡的每个角落。一颗颗金黄色、深红色、黄粉色的沙枣挺立枝头，掩映在淡绿色的树叶间。每当这时，父亲就会带我们打沙枣。父亲先在沙枣树下铺一层竹席，接着就用长长的木杆使劲敲打树枝，那些果子便会如一阵连绵的雨珠掉落下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我和兄姐则在下面欢快地捡拾，时不时打闹一番。用布袋把沙枣收集起来，去除杂质，晒干储藏。

每到中秋佳节，沙枣总会“大显身手”，既能当成干果食用，又能泡茶，还可用它来制作糕点。父亲总会拿出平时舍不得用的瓷茶壶，为家人冲泡“八宝茶”。作为当地一种特色饮品，沙枣当仁不让，成为其中的“一宝”。八宝茶里不仅有茶叶、核桃、沙枣、大枣、桂圆、芝麻、白糖、红糖等传统配料，还可以加玫瑰酱或菊花等，喝一口生津止渴、唇齿留香。我们全家则会围坐一起，吃着母亲做的手工月饼和各类水果、干果，欣赏着天边一轮明月，趁着皎皎月色，谈笑风生，追逐嬉戏，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喝完茶后，我们还会将泡发的沙枣一起吃掉，浸满茶水的沙枣肿了一大圈，又是另外一番滋味，酸甜可口，软糯香甜。

如今，我早已远离故土，父亲也已离世多年。老屋已被拆除，在原址上盖起了一所普通的居民小区，那些沙枣树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可是，内心有一角，总有一股淡淡的沙枣馨香，缭绕进了深深的乡愁，历久而弥新，深沉而隽永。

在这个月圆人和的日子，我又想起了故乡门口的那些沙枣树，想起了父亲……

□杨广（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