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一只松鼠,如一位向导,将我引到了它的脚下。
离它十步之遥,是一条进山的路,我已来来回回很多次了。
路尽头,山根处,有一眼山泉,村里人说,流淌了有几百或几千年了,春夏秋冬不断。
每次,都会看见荒草丛中的它——瓮。
那是一口普通的瓮,从瓮底到瓮口,色泽由黑泛黄,高约70厘米。在晋南故乡,这样的瓮,几乎家家都有几口或十几口,在窑后排成一溜。
瓮对我来说,没什么稀罕的。但这是一口打着补丁的瓮。
瓮上的钉,呈扁平状,每颗约三四厘米长,钉在瓮的缝隙处,锈迹斑斑。我弯下腰,数了数,共6颗。这些钉都在瓮的背面,像羞于见人似的,路上走过的人看不见。
钉钉的瓮我第一次见,竟是在远离故乡几百里之外的燕山脚下,在堆放杂物的乱草丛中。
我认识瓮的主人。主人是附近村的村民。这一带是他家的田地,如今已全部栽上了栗树,他在树下搞养殖。我也帮他铡草,或者喂羊,聊些杂七杂八的事,可从来没提起过那口瓮。
发现钉子后,我把话题转到了瓮上。他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钉的,爷爷手里就有,爷爷要活着的话,今年130多岁了。前些日子家里收拾房子,舍不得把这些旧物扔掉,就拉到这里了。说那口瓮贮过水,也腌过咸菜什么的,放水一点也不漏……
我把这口瓮拍了照片和视频发在故乡的一个群里,并附上一句话:现在还有人会往瓮上钉钉吗?
群里一位叫“开心”的人回复:这种工艺普通话叫“锔”。我赶紧接了一句,那有没有人见过瓮上钉钉?一位叫“生活更美好”的人回复:我见过钉瓮,在钉缝前,先用一根麦绳将裂缝的瓮绑住,然后在裂缝边缘用钻子钻孔,后用钉稳稳钉住,再将缝隙处用蛋清和一种不知名的白粉调匀后糊住,就完成了修补。
这口瓮,让我心心念念。总想给它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心有所念,便有所属。一日,与民宿馆的朱老师聊天。聊到传统文化、老手艺等话题时,很自然就想起了那口瓮。
真是有缘,他们竟也与瓮的主人相识,且是很好的朋友。当场就与主人电话沟通,说能不能把那口瓮移到馆中,供来这里的人们观赏,特别是孩子们,让他们看到一个时代人们的生产生活状态,知道往日人们生活的不易,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
主人爽快地答应,说应该给这口瓮找一个更好的归宿。我们立即发动三轮车,一同到了主人家,小心翼翼将瓮抬入车中,一路相扶运回馆中。冲刷了瓮上的泥污,把它安放在最显眼的“照壁”之下,与院内院外的红果树、金银花、石碾、书房“相映成辉”。
将瓮安好后,顿觉心情舒畅。我随手拍了段视频,发在朋友圈,起名《归来》。
□杨凤鸣 (北京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