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农民来说，国庆节假期正值农忙时节。记得我在上学时，每年国庆节放假，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书包，走进农田帮助家里秋收。国庆节七天假期，农田秋收基本结束。剩下的任务就是父亲赶着老牛拖着犁进行田地翻耕，种植冬小麦。

一转眼，我离开农村已经二十多年。如今，我虽然很少再走进田间劳作，但在国庆节假期时，总会想起深秋的田间往事。

1997年我正在上高三，国庆节放假，经过几天的忙碌，田里的庄稼都颗粒归仓了。繁华褪尽的田埂，一片寂然。我随着父亲顺着曲曲弯弯的山道，来到自家的农田里。父亲站在秋收后的田埂上，抽着自己卷的旱烟。过了一会儿，父亲坐了下来，就像坐在家里的炕沿上，很自如地坐到有些松软的田埂上，将远眺的目光收回来，投向那些大块的土坷垃，投向一截被遗落的玉米秸，投向收割后被遗弃在田里的几粒黄豆。我知道父亲钟情于自己的土地，他在回味收获后的甜蜜。看着父亲对待深情的土地，我知道父亲的苦心和用意。

抽完一根烟，父亲话匣子打开了。他说：“土地是乡村人的根脉，你亏待了它，就会收成不好炊烟不起。农村人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哪块泥土性硬，你就多掺点儿肥料，多给些水；哪块泥土绵软，你就让它歇一茬、歇一季。泥土是有灵魂、有记忆的，你伤了它，它就给你脸色看。无论何时，农民和泥土也还是亲昵的，有播种就有收获。”

我听懂了父亲的话，有播种就有收获。我回到学校后，开始刻苦学习。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曾经落后的几门课，分数竟然出奇地有了很大提升。此后，每当在学习上思想有懈怠的时候，我总会想起父亲的一些话，哪块泥土性硬，你就多掺点儿肥料，多给些水；哪块泥土绵软，你就让它歇一茬、歇一季。时间是努力的见证者。在高考后，我走进了自己向往的学校。

上大学期间，每年国庆节放假，我照常回去帮家里秋收。每次秋收完，父亲都会和我坐在自家的田埂上。父亲不再抽自己卷的烟，他说抽烟有损身体。坐在秋收的田埂上，我看着父亲褐色的脸庞爬满了岁月的沟壑，他却在嗅泥土淡到极点的味道，听不慌不忙赶路的风。我跟着父亲，像他一样侧耳倾听，听不远不近的鸟鸣，我听到父亲胸腔里滚过的声响，那是父亲对土地的感恩和不忘。

如今，父亲已经进入耄耋之年。自从我进城参加工作以来，很少从事农田秋收。但每年国庆节假期回到家里，父亲仍然喜欢和我坐在秋天的田埂上，仿佛那是生命中必须坚守的一种礼仪。今年，我依然和父亲坐在深秋的田埂上，我看着满眼的秋色，听着来往的风声，听着听着，我听到了父亲的鼾声。

□李新国（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