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老妈视频,问她干嘛呢?
老妈笑着说:做针线着呢,说着调转镜头给我看了一下她的针线活,沙发上放着一些深蓝浅蓝的碎布片,手边是正在缝的一块布。
老妈说,我学你奶奶呢,逗(凑,拼接)布布呢,给凳子缝个套子。
哪里来的这些碎布头?我又问。
门口垃圾桶里不知谁家娃撇了件校服,我拿回来洗了,拆了,剪了。老妈说。
哦。
于是,我便想起了奶奶。那个从我记事起,从早到晚坐在炕上,纺线线、逗布布的小脚老太太。奶奶将五颜六色的碎布头根据需要,剪成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菱形等,东拼一块,西凑一片,成天缝啊剪啊,一针针,一寸寸,织布一样,积零为整。那些碎布片片很快就变成一整块布。我的书包,奶奶和妈妈用的包袱皮,小侄儿的围嘴子,做饭用的围裙,甚至门帘子、窗帘子、苫布等等,都是奶奶用一块块花花绿绿的碎布片拼接缝出来的,背面衬了旧布里子,结实得很。
那个年月,奶奶哪来那么多碎布头的?
托老天爷的福,我奶奶有个十里八村都闻名的裁缝侄儿。奶奶每次回娘家,那个裁缝侄儿都会接奶奶去他家住几天。奶奶去了,也不闲着,帮着干点零碎活,给做成的衣服缝扣子,扦裤边,锁扣眼。待上几天,走的时候,侄媳妇就收拾出一包碎布头给奶奶带上。
回家后,奶奶就开始坐在炕上成天干她的“营生”了。长一些的窄布条子,奶奶将里面织的线抽出来,用一个纺锤,转啊转,绕啊绕。把那些长的短的游丝一样的线合成一根结实的可以穿进针的细线,什么颜色的都有,甚至还有“花线”(两根不同颜色的线合成的)。奶奶逗布布,或者缝补衣服用的线,都是这样来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奶奶“纺、织”出来的那些布和线,为家里节省了不少开支。
周一下午,老妈拍了完工的针线活发给我看。
不由得啧啧赞叹。套子平整妥帖,图案设计得很漂亮,颜色搭配得也清新。一块块深蓝、浅蓝的菱形块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像一朵美丽的蓝莲花,中间还有个花芯,开在家里的凳子上。那个小凳子是老妈几年前从外面拣回来的,由一根比筷子还细的铁丝一圈一圈焊成的,简单轻便。平日里老妈常坐在这凳子上拣菜,在阳台晒太阳。和小区里老太太打牌时随手拎了就走。
老妈已快八十岁的老人了,除了身体上的一些病痛,眼不花耳不聋,思维敏捷。她平时做饭带小孙女,周末养花做针线收拾屋子,时不时还要给上初三正处于青春期的大孙女做做思想工作。从农村到城里,从这家到那家,一直想着的,都是怎么给儿女减轻负担,让每一个孩子都生活得轻松幸福。奶奶如此,妈也是如此。
蓝莲花开在老妈微笑的脸上,也开在我的心上。
□杜会玲(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