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聚饮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火锅，可能是人类最早的烹饪方法了，毕竟只要是将各类食物，扔进大汤锅内煮熟即吃，都可算是火锅。

说起火锅的历史，由来已久。三国魏文帝时出现的“五熟釜”，被专家看成是后世“鸳鸯火锅”之前身。到了南北朝，铜鼎的出现，成为如今火锅的雏形。而最早用文字记载火锅吃法的古籍，当属宋人林洪的《山家清供》：“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林洪为这种吃法取名——“拨霞供”。

虽说一年四季都可以围炉涮锅，但寒冬季节，才是大啖特啖的正经日子。或许正因于此，在个人印象中，火锅总潜藏着一种能湿润到心底的温暖。

旧时的家乡，最风行的不是现在市面上那种随需随放食料的火锅，而是一种燃烧木炭，中间有个圆筒烟囱的紫铜暖锅。这只宛如工艺品的物事，平时深藏不露，只有到了北风呼啸、家人团聚的日子，才被外祖母隆重地请出来，锃亮精致地摆在桌子的最中央。

我这辈子吃过的记忆最深的一次暖锅，是某日从外地出差回家。当天恰逢降温下雪，一个人抖抖缩缩走在冷冽寒风中，路途尤显漫长。那会内心最渴盼的，便是暖暖屋子里冒着热气的饭菜。

等到家进门一打量，桌上赫然摆好了一只烧炭火的暖锅。白汽氤氲中，家人已围锅而坐，只待我归来。那一刻，瑟缩的身子开始舒展，舌、胃、心渐次欢悦起来。

刚入座不久，屋外又闻敲门声。起身开门一看，原是提着空瓶去巷口打酒，披雪而归的大舅。瞧他乐呵呵站在雪花纷飞天地间的神情，很有一种唐诗中的意境。

暖锅的汤底，是用家养老母鸡熬的。外祖母还加进了肉丸、蛋饺、冬笋等配料，等调制出一锅分明的色彩后，再由文火小心伺候着。锅子周边，则是一圈洗净了的菠菜、大白菜和粉丝。待锅子“哔噗哔噗”冒出火星，浓郁的香气与腾腾的热浪在屋中四处弥散，家人纷纷举筷，频频往锅里捞取各自钟意的食物。

暖锅，不仅是食物的“俱乐”，更是人情的“俱乐”。家人围聚，就着那个9寸黑白电视机，一边品小酒，一边看电视。锅中“咕嘟咕嘟”食物沸煮的声音，也融入锅子的一个“暖”字之中。渐渐地，额头上冒出细微的汗珠来，浑身犹如晒了阳春太阳般暖意融融。

美味于流年的洗练中经久不衰，待追忆年华之际，亦无悔于美好生活。冬日外出归家，只需往锅里注入事先备好的骨头汤或鸡汤，插上电源，只一会工夫，锅便滚沸了。加进一些鱼丸、生菜、菌菇……便可有白有绿、有荤有素地吃到抚肚打嗝为止。这份踏实自在又滋润的惬意，神仙不换。

□钟穗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