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了四五天,终于下起来了。雪,说来就来,一点也不给你预热的机会。
本想备上绿蚁新醅酒,找个红泥小火炉,赏雪,品酒;本想买个玩雪神器,堆雪人,打雪仗;甚至想自己做个雪橇,拉着孩子,周游小区……谁能给我一本玩雪指南,我会还你一套葵花宝典。
但一切都太晚了,正当我两手空空,一脸迷茫时,雪就扑面而来了。来就来了,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先整个小酒,再弄几个小菜,嗨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超市里一顿采购猛如虎,吃的喝的玩的,大包小包中包,全部到位。不瞒您说,为了这场雪,原本计划的玩雪神器,我都换成军用铁锹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事俱备,就等你了,我的雪。
说时迟,那时快,这雪从天上轻轻飘飘、忽忽悠悠、左摇右摆、前仰后合就来到了人世间。嘿,您还别说,雪片大,量又足,要是上秤一称,绝对符合北极标准。
兴奋得我和孩子饭菜都没干完,就一溜烟跑下楼,心里还默念着小学学过的一篇课文:“下了一夜大雪。地上白了,树上白了,房子上也白了……”
然而,一看小区里,树上,房子上都白了,只有地上还是原装的。完了,这回算是白来了。地温太高,雪落到地上就化了。这满地的稀汤寡水,叫我如何堆雪人、打雪仗?更别说还要拉雪橇,周游小区了。
孩子哭得很伤心。盼望着,盼望着,盼望了一个月,雪下起来了,但只有树上房子上能玩,离她最近的大地一点机会都没给。
我也很伤心。什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什么堆雪人,打雪仗,原来都是一场梦,梦里想啥就有啥,现实里想啥啥不来。
就这样,我和孩子两人拎着铁锹,想着雪橇,呆呆地站在楼门口,伤心着。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哑铃般的笑声,如果不是我听力六级,灵敏度高,还真发现不了。我循声望去,远远的一对父子在树下嬉闹。父亲站在雪中,拿着一把扫帚,儿子坐在轮椅上,手持一只簸箕。只见父亲一会儿抖抖树叶,一会扫扫房檐,儿子则用簸箕接着掉落的雪,接满一簸箕,就捏成雪团,当作暗器,向父亲扔了过去。那位父亲则左躲右闪,连滚带爬,像一位受伤的大侠。
哦,我想起来了,那是三单元的优优和他爸爸。优优先天残疾,不能走路,他爸经常推着他周游小区。
我挥动铁锹,计上心头。“来,战士们,列车就要启动了,一场大战就在眼前。”我手指树丛,摆平铁锹,朝孩子使个眼色。
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孩子破涕为笑,手握锹把,坐上铁锹。我双臂一较劲儿,铁锹变雪橇,破冰开雪,向树丛疾驰而去……
“优优,我们来啦。”“爸爸,一级战备。”……
一时间,哑铃和银铃齐飞,白雪共长天一色。
□宋磊(山西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