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无言，径自走着，入了冬，就进入了腊月，依稀见到了人们虚设的春节口，看人们张灯结彩准备庆祝，不忍太匆匆，怕扫了兴致。

时光里的腊月，就这样慢下来，从日历上一跃而下，萦绕满怀。日子，曾是一个个被我勾划掉的数字，现在因为我有大把时间慢度，它变得绵长起来。腊月的每一日，都像是一本无字之书，值得一读再读。

如果腊月是一本书，会是什么呢？

系着围裙，辗转于锅灶之间的婶娘们说，腊月是一本节日菜谱。

寻常时日，一碟腐乳就着白粥，或者白面馒头包着酸菜，一家人开启了各自忙碌的一天。有时一锅炖菜下点面条，晚餐也就这么解决了。可进了腊月，就连粥也开始做得格外用心，总要加些旁边的吃食，显得丰满富饶起来。尤其是腊八这天，主料白米退居二线，黄米、糯米或者黑米上场坐镇，辅之以桂圆、花生、红枣、红豆等食材熬制。喜欢咸口的，腊肉丁、萝卜丁、栗子也是不错的。不管是香甜软糯，还是鲜香爽口，粥在腊月写满了家人的用心，也是腊月之书的读后感。除此之外，煎炸熏煮卤等各种吃食，古今南北等各种做法，腊月都有一一记载。婶娘们放下了其他忙活，专注地在厨房按着菜谱备菜烹饪，犒劳家人。

常坐高堂，享晚年天伦之乐的太公太婆说，腊月是一本家庭族谱。

定居城市的儿子儿媳，远嫁他乡的女儿，外地务工的侄儿外甥，在外求学的孙子孙女们……放了学，休了假，前前后后一一归家。有些亲人们素未谋面，只能在长辈们的辨别指导下，才厘清亲缘血脉关系，知晓如何称呼。太公总说，老一辈们按照行辈之序和长幼之别取着人名，道出名字便知宗族关系，现在行辈字排都丢了，一个家族的人都弄不清了……太叔公们便安慰说，只要能相聚一堂，叫什么不重要，常走动常挂念，就是最好的一家人。想想太叔公的话，感叹这腊月就像是一本本无形的家庭族谱，让一年到头奔波谋生的游子们，回乡归宗。在小年串门中，在团圆夜拜年中，老一辈们和小一辈们记认着面庞，共同祈福家族兴旺、世泽绵长。

与我而言，腊月是一本童话书。

那本童话书至今还留在家乡，记载着我童年的无忧无虑，写满了幼时的远大憧憬。在父母姐姐们的宠爱下，即使岁月贫瘠，家里最小的我每年腊月都买了新衣新鞋。难得的年节糕点，为数不多的吃食，还有从一层层手绢里拿出来的新年红包……这些童年的美好回忆，都写进了腊月里。

时光无言，步履不停，腊月的书写也从没有停止，愿我的阅读和书写也跟随腊月这本书连绵不绝。

□刘乐（湖北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