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气温最低的一天。早晨,我把衣服用洗衣机脱水后,挂在阳台外面的晒衣架上晒,结果被冻得硬似皮装。但是,由于阳光直泻,无遮无挡,几乎家家户户都把衣服、被子挂出来晒。
午后,我跑到菜地里。我真的是跑,迎着微风跑,迎着阳光跑。我边跑边听音乐。我家菜地,在我家的西面,离我家两公里。阳光吻着我的脸,我迈开的脚步,吻着轻快的乐曲。
北边的这块地里,小油菜一丛一丛,绿茸茸,油亮亮,像小朋友光鲜亮丽的脸。你看它们茎细叶碎,居然能够穿破冰雪,显露出一派生机。那些高挑的叶子,扭动纤细的腰肢,或摇手踢脚或翩翩起舞。
菠菜长势旺盛,丝毫未受严寒影响。它们看似柔弱,实则坚强。它们的叶子原本柔软,像耷拉的小狗耳朵。但菠菜被霜雪冻僵,硬邦邦的,像刺破青天的猫耳朵。然而,阳光一来,它们又回到温软、温和状态。
大蒜、洋葱、蚕豆,也都傲雪斗霜,逆势生长。几棵大白菜,稳稳地站着,一副顶天立地的壮汉模样,犹如菜地守望者。火葱、芫荽、豌豆苗有些后劲不足。几行芹菜,缩头缩脑,缩手缩脚。它们实在太小,不足寸长,怕冷怕冻也很正常。等到春天到来,温度回升,或可焕发青春的热情。
南面这块地里,阳光似乎更亮一些。青菜上面,盖着尼龙丝网,叶片挺阔,绝少黄叶。像雪中的归人,只穿一件衬衫,但在心理上有了御寒的力量。
菜地的南边,跨过水渠,是大片麦田。麦苗约三寸长,绿意盎然。现在的孩子,多分不清麦苗与韭菜,到菜地来看看已经完全冻死摆烂的韭菜,就知道了。麦地东边是块果园,栽着苹果、梨子、桃子。
果园主人姓刘,五十出头,正在修剪苹果树。他说,他家有五亩多地,分散在村北三处。别人家的地,都出租了;他舍不得租,全部栽上果树,以桃树为多。每年春天,这里都会成为桃花盛开的村庄,引得许多人来拍照片、拍抖音。
这个村庄,名曰桃花坞。全村几十户人家,160多口人。这是唐朝诗人张籍读书的地方。在这村庄附近,还有桃花村、桃花小学、桃花坞大桥等等。以前,这里有座木桥,后被新的钢筋混凝土大桥所取代。
麦地东面、西面也是水渠,南面是得胜河。所以我想,水渠之内,很可能就是桃花坞遗址,也就是张籍与孟郊泛舟之处。张籍为此写过《桃坞》:“春来桃花发,多将野客游。日西殊未散,看望酒缸头。”可以想见当时面积可观。明代《和州志》里有桃花坞图,范围颇广。现在,它是越来越小,几近荒芜。不久以后,一条公路可能穿过这里,那时它就不存在了。
老刘就是桃花坞村人。他栽很多桃树,一是为了留给村民、市民一些念想,二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在今年高考中能够胜出,最好能承张籍衣钵,成为优秀的读书人。
我到水渠跟前看看。有的地方结着冰,有的地方化开了,清清亮亮的水波,像温暖的金片。有人在钓鱼。问他,却说自己在晒太阳,听阳光的声音。确实,在这个严寒的天气,太阳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
□徐斌(安徽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