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连茬过了三年,就再也不好好长了,疾病、虫患、鼠害逐年加重,数症并发,大片大片的苜蓿死去了,土地裸露出来,像是趴在庄稼地中间的一只年迈的花斑狗,苟延残喘。
我在这片土地上犯下最大的错误是,不种苜蓿后应该种植小麦,我却固执地种上了白豌豆,那几年白豌豆在市场上抢手,价格好,贩子见了抢着要,好卖钱。粮房里囤积的小麦还能吃用两年,家里根本不缺粮食,手里缺钱,哪里都得用钱,种上白豌豆来钱快。
豌豆满苗,手拖着手立在地上,憨憨的豆苗用铺满一地的绿色麻痹了我,当底部的叶片开始枯黄时,上面的叶子依然翠绿,卷须伸得长长的,叶腋里长出了小小的花苞,眼看花儿就要开了。我每天沉浸在豌豆的青绿中,等待豌豆开花。然而,先于豌豆开花的却是地里一片一片不断变大的枯黄。枯死的豆苗,根系出了问题,根腐烂了。有人支招,为了防止传染,把枯死的苗拔了,我赶紧拔了,背回家放进炉膛里烧了。无济于事,豆苗依然在不断地死去。慌乱中,我买来咯菌清+精甲霜灵杀菌剂,兑水化成药液,背着喷雾器给豌豆灌根,收效甚微。这时候,根腐病在豌豆地里大肆扩散,我能做的,也只是病急乱投医,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却依然止不住豌豆要枯死,我无能为力了,只好撒手。
豌豆的大势已去,把一地焦枯的豌豆苗全部翻入土地,撒上芸芥种子,等待芸芥出苗时,我正好有一段闲暇的时间来反思,豌豆的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以后轮作倒茬时,还会种植豌豆,不能在同一片土地,同一种作物上不断地吃亏。预防自己吃亏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学习。凡是病害,防重于治,书本上查来的资料是,咯菌清+精甲霜灵杀菌剂是配比合理的种衣剂,豌豆茎腐病是种子带菌传播的,种衣剂拌种是防止豌豆茎腐病大面积发生的有效途径。吃一堑,长一智,生来就以土地为生的农民,摔摔打打在土地上跌绊几年,才能配得上营务这片土地。
芸芥在青苗期,可做菜肴,因其味太浓郁,鲜有人去碰它,任其生长。芸芥是边生长边开花的植物,开鹅黄色的十字型花,芸芥开花的时候,散发着浓郁的芥末味,花期遇到起风,味道能飘得很远。风中的芸芥是田地里肆意流淌着的一抹浅鹅黄,芸芥适合在风中盛开,未曾受过世尘蒙蔽的花儿,色泽纯正,在风中摇曳。绿底黄花,黄色陈铺于翠绿之上,绿色洇染着黄色,黄和绿相互依存。
芸芥的花期不算长,一个多月便结束花事,因它在不断长高,不断开花,总觉得花儿开得久,其实是,下部的花儿渐次开败以后结了荚,上面的花儿在长高的时候又渐次盛开,这也是芸芥传宗接代的智慧,一边开花,一边结果,不等顶上的花开,底下的荚就已经成熟了,远看是一片芸芥的花海,近前时,它把藏匿于叶子下的荚已经打开,让种子撒一地。
在土地上劳作,我做不到“只问耕耘,不问收获”。芸芥是优质的油料作物,我在撒播芸芥种子的时候,只是不想让土地空着,而当我看到芸芥开花并结了果以后,霜期还没有来临。于是,心里便萌生了丰收的快意和喜悦。
□刘汉斌(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