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父亲说村里的水库堤坝正在大修,提议一起去看看。堤坝有险情,这让我有点错愕,印象里它固若金汤。岁月更迭,沧海桑田。走在水库大坝上,天无边无际的蓝,风里带着青草的气息。坝下一派生机盎然的绿,吸引了我。
从坝尾径直走向坝下田野,麦苗、蚕豆、豌豆、青菜比赛似的绿。有一块闲田,长了许多清明菜,毛绒绒的白绿色的叶子,顶着明黄色的小花,甚是可爱。“清明菜”我惊喜地招呼父亲,“爸爸,快来摘点清明菜,我回去做青团给你们吃”。
我特别喜欢山野田地,喜欢万物声势浩大的绿,喜欢万物蓬蓬勃勃的生命力,喜欢万物皆可为人所用的无私。不起眼的清明菜,分布广泛,吃法很多。
父亲和我各在田地一角,不一会便摘了很多。我穿着裙子没口袋,正愁怎么拿回去,“拿我的帽子装。”父亲说着取下帽子。
晚上回城后,我立马清洗、焯水清明菜。做过几次,每次都尝试一种新吃法,有用空气炸锅烤制的半透明花草脉络分明的花草饼;有用清明菜汁液和上糯米面,蒸熟裹上椰蓉的糯叽叽墨绿青团……这晚决定做熟门熟路的青团。取糯米粉的时候,才发现糯米粉没了。一番翻找,找到一些面粉,酵母也还有,馅料有豆沙,万事俱备只差经验。作为一个仅做过几次发糕的南方人,我决定挑战做包子,想象如青团一般的绿包子,只是想想就很美。
说干就干,面粉倒进清明菜汁,加入一袋酵母,少许白糖,和面,揉面,很快面团变成了漂亮的草绿色。发面过程中,把豆沙馅拿出来搓成小球。边搓边想再做个什么咸香馅料的就好了。想起来了,冰箱里还有一把韭菜,鸡蛋也有,来个春韭鸡蛋馅。一开始很慢,后来熟练了就越做越快,越做越好。边做边蒸,倒也不耽搁。夜也深深,水汽蒙蒙,一锅春天,正在路上。
家里人第一次见绿包子很欣喜,我心里美滋滋的,说,“清明菜做的”。
小时候,父亲也给我做过,米面里包上焯水后切碎的清明菜,按压成一个个圆饼,锅里放油,煎至两面金黄,撒上盐或者蘸白糖吃。小时候没觉得多美味,而今自己做的,便觉美味异常。美味一半源自食物,一半源于爱的给予。
星霜荏苒,居诸不息,年年春去春又来,而人生的春天一去不复返。父母已老,是时候该我照顾他们了,哪怕只是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吃食。
杜甫和朋友相聚“夜雨剪春韭”,苏轼和友人别离“青蒿黄韭试春盘”,相聚和别离,一盘春味尽余欢。而我,为家人做春的味道,内心春意盎然。
□郑艳琼 (云南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