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海宝公园散步，走过北塔湖边的花圃，发现一大片茂盛生长的紫色马鞭草的根部，有黄色的丝蔓在缠绕，仔细一看，呵呵，是菟丝子，五十多年未见了，一段往事涌上心头。

那是1968年，我15岁，初中未毕业，就下乡到北塔大队，成了人民公社的社员。学农活，浇地，背粪，插秧，割麦。那时，麦田里都套种豆子，麦子割完后，正好下了一场透雨，豆子就长疯了，缠在豆子上的菟丝子也长疯了，再长下去，豆子就被它缠死了。老队长组织全队的人去摘菟丝子。这是我第一次见菟丝子，社员叫它黄腾子。它没有根，也没有叶，就用茎攀援在豆子上，靠吸收豆子的营养生长，典型的植物吸血鬼。它是淡黄色的，样子有点像人吃的细粉丝，它一圈一圈缠在豆杆上，生长速度极快，生命力极强，折一根茎放在另一块田里，几天过后，它就长成一团麻。

十块豆子地，老队长给男社员分了五块，女社员分了三块，娃娃组分了二块。第一天干下来，娃娃组干得最快，男人组干得最慢。为什么？摘菟丝子得蹲在地上，两手去摘，男社员人高马大，蹲在田里就蜷住了，往前摘，不一会就腰酸腿痛了。加上菟丝子很细小，缠得一圈又一圈，他们的大手使不上劲，蚊子叮，太阳晒，男社员集体罢工了，一个个呲牙裂嘴地对老队长说，老队长，你饶了我们吧，这活我们干不了，蜷死人了，我们宁愿去挖大沟。老队长笑得合不上嘴，说，让你们犟，平时总说妇女不行，今天看到了吧，妇女和娃娃比你们干得好。

男社员撤了，摘菟丝子的活全交给妇女和娃娃组了。我跟在娃娃组，一开始兴趣大，干得也快，菟丝子的茎很脆，一拨拉就断了，它一圈一圈地缠在豆杆子上，把豆杆子变成了一根一根的小弹簧，不揪它是不会断的。我用一根硬树枝，在豆杆上从上到下一划，菟丝子就断了，我一撸一扯，就揪掉一大把。不一会，我也腰酸腿疼了。我当时己长到165厘米高了，长长的细腿，蹲在田地，一步一步往前挪，估计特种兵都受不了。我索性坐在地上摘，速度就更慢了，眼看着小伙伴一个个嗖嗖嗖地摘到了前边，我就很羡慕个儿矮腿短的孩子，心想，我要是个矮个子多好。豆杆矮小，不能遮凉，太阳就死晒着，我的脊背就像着了火。就这样，摘呀摘呀，豆垄就变成了天路，怎么也到不了头。我恨死这个菟丝子了，心想，这个菟丝子太坏了，漫滩的野草你不缠，河边的柳枝你不缠，专门缠到豆子上来害我们。

五十多年后再见它，就觉得很亲切了。我下到地里，摘掉了一团菟丝子，手里滑滑的，嗅嗅，还是一股青草味。我想，它是庄稼的敌人，这么多年，怎么没有斩草除根呢？回家后，查百度，哈哈，原来它还是一味中草药，在《神农本草经》中，被列为上品，其味辛、甘、平，无毒，具有补肾益精，养肝明目，固胎止泄之功效，久服则轻身延年，还是个宝呢！

□李桂珍（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