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上的沙子被太阳烤晒后坐上去热乎乎的，下午放学后我并不急着回家，而是坐在温热的沙堆上看书。河道里欢快流淌的河水像在唱歌，还有绽放枝头的桃杏梨花，在微风吹拂下，甜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如置身仙境一般。当夕阳西下夜色降临时，做好晚饭的母亲便站在河道上方的高处一声接一声呼喊着我的乳名，催促我快些回家吃饭。吃了饭还要做作业。

除身处暖融融的河滩上看书外，我还瞅准一处读书的好地点，那就是我大伯给生产队放羊住的羊圈里的一处小土窑。窑洞里的土炕被大伯打扫得十分干净，炕上铺着一条破竹席，席面上铺着一条泛黄的羊毛毡。大伯每天用羊粪将士炕烧得热烘烘的。在那个年代，家里生活因难，更缺烧炕的柴草，用毛蒿、树叶烧的炕，到半夜时就冰凉冰凉的，冬夜时常常把人冻醒。由于羊圈在清水河道的东边，我和大伯的家都在河西，那时大妈因病离世，他们的小女儿年幼，大伯晚上去羊圈看羊时还得把女儿背上确有不便。我和堂兄二蛋说好给大伯去羊圈看羊的事，大伯听后欣然同意。晚上在羊圈里，除我和二蛋外，还有二蛋家的小黄狗。

在热得有点发烫的士炕上，一时半会是不能急于睡觉的。我要么等着吃二蛋在羊粪火上烧得焦黄的洋芋或焦黑的麻雀肉，要么就爬在炕上做作业。每当从同学手中换得一本小说或小人书时，对我而言就像得到一个渴望已久的东西一样。这个下午总盼着天黑，盼着黑夜早点降临。当天黑到羊圈时，我首先将煤油灯添满煤油，将棉花灯芯拔长，使灯光更亮一些。夜深时，煤油灯仍闪烁着亮光，二蛋打着呼声已沉沉睡去，我在油灯下看小说，油烟很快将我的鼻孔熏成两个黑洞，但眼睛总是盯着书上的一行行文字，记得那是一本曲波著的《林海雪原》，我眼前是解放军侦察英雄和置身冰天雪地的剿匪部队。看了一页又一页，看完这章接下章，直看得头昏脑胀，看得眼睛发涩，看得月落星稀，最终眼皮子粘到一起沉沉入睡。

有天夜深读书时，睡着后不慎将没有熄灭的油灯撞倒，引燃被子，直到烧疼耳朵、浓烟呛人时才猛然惊醒，我叫醒二蛋和他一阵猛扑狠打才将火熄灭。

……

每读一本书都给我很多知识，很多期盼，以及极大鼓励。在后来条件越来越好的年代，每当我忙中偷闲徜徉于书的大千世界时，我少年时代的苦涩、艰难而又快乐的读书情景就跃然眼前。生活中我离不开书的陪伴，书是我永远的朋友和精神食粮。

□李世江（宁夏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