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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心

2024年07月05日  杜会玲

我这真是回来“陪”老妈来了。

早上还在床上做梦,老妈就开始做早饭了。等我起床洗漱完,粥和花卷已经摆在了餐桌上。喝了老妈熬的粥,才知道原来小米粥这么好喝。老妈熬的小米粥,不稠不稀,黏黏糊糊,粥上还有一层米皮。

想起老妈在我家养病的时候,我每次熬了小米粥端给她,她都说我没有熬好,不是说米没熬烂,就是说米少了水多了。那时候,我想老妈大概是因为身体有病心情不好,加上没胃口,所以才挑剔菜咸了饭淡了什么的。老妈几次给我说,小米粥要大火熬,最少熬半小时。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喝着老妈熬得香喷喷的小米粥,对老妈曾经的“挑剔”,真是打心眼里服了。

午休时,老妈拿了一条薄毯子给我盖。毯子是大弟当年结婚时舅舅给买的贺礼。是那时候流行的“拉舍尔毛毯”,距今二十年了。老妈把双层毛毯拆开,在毛毯的一面缝了旧床单,边沿照样用原来包毯子边的布包缝好。这样,一床厚毯子就变成了两床薄毯子。这样的毯子老妈柜子里现在有四条。老妈缝这些毯子是别有用处的。她说,这毯子啥时有空了拿回老家旧屋里放着,以后她“走了”,办事时老家被子肯定不够,到时这些毯子都能用上。

下午坐沙发上聊天时,老妈突然抱出来一摞小垫子给我看。垫子方方正正,不薄不厚,面料五花八门,棉布的、涤纶的、牛仔布的等等,几种布料拼凑出一个正方形。老妈说,她把以前穿破的旧羊毛裤和棉裤拆了,把里面的羊毛和棉花撕开摊平作絮,把我们不穿的旧衣裤拆了作里子和面子,缝了好些个坐垫。以为她独居无聊,缝坐垫打发时间呢。她却说:以后我“走了”,到时候你们把这些坐垫拿出来垫到地上……你们一个个那身体,跪不住……

我听了,没有吭声,只用手仔细摸了摸那些垫子。那方方正正的,絮了羊毛和棉花的,包了棉布边角的,软软的坐垫啊……

晚饭,老妈蒸了麻麸包子。

何为麻麸?麻,就是可以嗑着吃的麻子。麻麸,就是麻子壳里的果仁。为啥叫麻麸呢?这是因为取麻仁的过程比较复杂。麻子小如荞麦粒,要想得到麻壳里的果仁,是不可能用人工一颗颗去嗑的。笨办法是,用一个石臼,把麻子倒进去擂碎,然后锅里加水,把擂碎的麻子倒进水里慢慢加热。这时候需要两个人,一人在灶前添柴烧火,一人持一瓢凉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锅里任何地方一冒泡,就赶紧滴一滴凉水让泡灭下去,绝不能让“锅开了”,这个过程类似“点豆腐”,老家人称“点麻麸”。就这样满锅不停地“点”,直到所有的麻子壳沉下去,所有被擂成碎末的麻子仁浮上来。此刻,浮在水面上的灰绿色麻子仁碎末和果仁里的油脂混合在一起,就像麸子一样,这就是麻麸了。用细密的笊篱捞出麻麸备用。然后擦萝卜丝,焯水。在挤干水分的萝卜丝里拌进去麻麸,再放入葱、油、盐等,就是包子馅儿了。

白白胖胖的冒着热气的麻麸包子出锅了。等不及晾一晾,掂起一个包子,吹两下,咬一口。萝卜葱花的清香,混合着麻仁特有的细腻的植物香,美味极了。弟媳妇下班回来,连吃了几个包子,边吃边说,妈蒸的肉包子真香!我和老妈哈哈笑起来。弟媳妇是第一次吃麻麸包子,她居然把麻麸吃出了肉香味。

回家的时候,老妈又给我装了一袋子麻麸包子。让我带回去给她银川的女婿吃。

□ 杜会玲(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