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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7月12日  张兴祥

二哥打来电话说,二姐跟他讲,收拾爹娘的屋子时,在床垫子下面发现了一个作文本,表皮上的名字已磨得看不太清。二哥遂请二姐拍照,他来辨认,最终确定是我的。二哥嘱咐二姐:“给三兄弟留好。那里头可能有‘宝贝’呢。”

哥转述给我时,我捏着手机傻笑,笑着笑着,就笑醒了,才知那是一个梦。

二老仙逝之后,我没少梦到他们。爹娘一如往常,和我唠的也都是如往日一般的闲嗑。只是,我醒来后,枕巾就湿了。

早年间,娘总爱拦挡我码字。其理由有二,都叫我啼笑皆非。首先当然是怕我性子直,惹出事端来。娘担心的另一个方向,就是怕我写得太好了,“被调到大地方去”。那样她就又见不到我了。

娘这套念叨一完,家父往往不忍,挠着他稀疏的短发说:你天生就是个农业社的傻婆姨。你也就能在枣园子里拾个枣蛋子。儿子现在啥也不是呢,都把你我给照顾到了。他真要是被调走了,还愁不能把咱们给安顿好了?

他们这一“交锋”,我往往就只装傻充愣,哈哈大笑。

娘在我老爹跟前吃了瘪,通常也就不再言语,转身去冲上一杯咖啡,递到我的手边。我起身给父亲点上一支烟。他二人便再不管我,由我继续伏案敲击。

有一次,我午睡起来,刚走到客厅里,便见母亲拿着一张报纸,问父亲能不能看到。父亲不愿理会,自信地说:“我眼睛好着呢呀,我啥看不到?”母亲继续追问:“那你看到这上面有啥了?”父亲仍旧不以为然:“报纸上就是文章嘛,还能有啥?”“哎,我把你个老腾子!你好好看——这三个字是啥?!”父亲俯下身来定睛一看,然后笑着靠在沙发上,说:“老三的名字嘛,我咋认不得?”母亲便也笑了。

二老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他们把儿子的名字认得真真的。

□张兴祥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