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曾说：如果你以艺术决定一生，你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普通人的生活大致就是人们常见的生活轨道了，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开始新一轮循环。

一个人决定以艺术为生的时候，他的生活就和普通划上了分界线。普通人工作是为了一口吃的，所以那一口吃的很重要；艺术家吃一口是为了能继续艺术，所以艺术是重中之重。而且，普通人的生活不仅仅是一口吃的，他的工作、生活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要处理各种琐事，这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艺术家的时间是用来搞艺术的，如果让这些琐事去占领他的时间，他会焦躁发疯。这世间的职业大概只有艺术是一个人完全自我的选择也是被大部分普通人拒绝选择的职业。

《巴黎的盛宴》中，住在“洗衣船”的艺术家们，他们两手空空，穷困潦倒，衣衫褴褛，饥肠辘辘，唯一的财富就是他们天生的才气。注意，这个才气还必须是天生的。当他们走上艺术这条道路，独身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样才不会在生活上祸害自己和他人。看看那些选择和艺术家在一起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即便有，她们也算上半个艺术家，并且思想坚定，特立独行，心肠比那些个艺术家还要冷硬。

但是，有时候想想，到底是艺术选择这个人，还是这个人选择了艺术？《月亮与六便士》中，思特里克兰德有一段话，大致就是：是画画这个魔鬼抓牢了他，逼迫他，他只有跳进画画的大海，并且不断向前游，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淹死。

追求艺术人生的人是被选择的，所以大概他们也没有办法的。每次看到美术老师前一秒还在脑洞大开天南海北地说着他的各种奇妙想法，后一秒就陷入家庭琐事，解决这个解决那个。就那一刻，我总是在想，他为什么会选择结婚？既然已经决定要走这个道，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然和别人不同，别人在同样的年龄做的事情，他就不可能做到。大多数人终归还是软弱的，会被各种道义责任捆绑。作为他的妻子，也不能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了。这样的勇气委实可嘉。

“洗船屋”里的那些艺术家可不会管这些，因为，他们不可能带给他人世俗的快乐。最可怕的就是一个热爱艺术的贤妻良母类型的女人疯狂地迷恋上他们，其结局之惨烈就像《月亮与六便士》中勃朗什一样。

也不要对艺术家做任何道德的评判。《巴黎的盛宴》中那群艺术家，毕加索、马蒂斯、莫迪里阿尼、纪尧姆等等等等，他们既是伟人又是凡人，是艺术家也是无业游民、小偷、酒鬼、骗子，是胆小鬼也是战斗英雄。当用合乎社会道德的标准去框架他们时，他们作为艺术的代言人便无可立足。

20世纪初那种氛围，为璀璨的创造力提供了沃土。当那个时代过去后，我们只能品尝他们留下的果实。天才是需要疯狂的，创造的花朵已经枯萎，我们只能重复复制粘贴。

1905年，荷兰籍画家凡·东根卖了一批画后，有钱下馆子了。餐馆老板自豪地打出了如下广告词：“在何处能见到凡·东根把食物放入口中、咀嚼、消化它，并且吸烟呢？请速到好孩子街10号儒尔丹餐馆。”

嗯，那时候，人们只是单纯地倾慕他们的才华而已。

◇田丰芳（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