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同事是在丽江读的大学。去图书馆的路上，问他对丽江的印象，他说没有像外界描述的那样美得不可方物，有不少同质化的民宿，千篇一律的景区项目。记起在小长假前夕，还曾想过要去那里度假，其实如今对我来说，城市都不重要，只想换个地方待着，做什么都可以。

记得以前上大学，每次旅行前的期待感都拉得满弓，规划路线、订酒店、找网红餐厅，忙忙碌碌又乐此不疲。红眼航班，青年旅馆，用不完的精力，那时候还没有“特种兵旅行”这个词，但含义大抵类似。看日出、打卡拍照，遇到不懂的历史背景还要百度，九宫格照片发到QQ空间，再配上诗意优雅的文案，一场壮游换来的灵魂暂歇，抵过所有肉身的疲惫。

不过去的城市多了，发现无论什么城市，同质化的景点很多，步行街小吃街都全国统一，看似琳琅满目地域特色浓郁的小店，只不过是换了地名的全国连锁，除了有些风土人情还值得沉潜其中去体味，少去一两个景点已无太多遗憾。虽说如此，工作后每到法定假日，还是会被社交平台的文旅预热打动。只是到了苏堤发现望不到桥身。到了秦淮河别说画舫，掏出手机想证明到此一游，满目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原本的“烟笼寒水月笼沙”没看到，自己倒是被旅行大军给“拢”住停滞不前。于是暗自心想，以后法定假日不出去了。

虽如此，看着朋友圈的旅行晒图，终究还是坐不住，外省游人多，回家乡避避暑也好。依旧到处是熙熙攘攘的游客，在仿古建筑里品尝珍馐，在潺潺溪流间捧水嬉戏，看到几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十几岁的男孩女孩轻巧地踩着一块块水中落石，一路打打闹闹，笑得特别开心，让我想起小时候野蛮生长的自己和同伴们参加春游，背包里满是饼干火腿肠，也是如此意气风发。

行走是内向的勘察，而我们穿行其间的风景，又是如何微妙地塑造着我们。但是童年消逝了。我问过朋友一个问题，二十岁时去自己想去城市的心境，是否同三十岁时一样，他说只要那是你想去的地方，什么都不会变，我没作答，心想三十岁时我还会毫不犹豫地踩那块沾满绿苔的落石而无所畏惧吗？还会让皮肤在三十多摄氏度的高温下炙烤蜕皮而毫不在意吗？还会兴冲冲揣着一张可能排至凌晨的网红餐厅号码牌而兴致不减吗？我不知道。

一位亲戚知道我很宅，鼓励我多出去走走，说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模样，不要像他现在这个年纪什么欲望都没有，消费降级后也不想逛商场，没什么购物欲望，对于年轻人感兴趣的事物也不想了解，沈腾的电影好像也没那么好笑，一到放假就想睡觉，哪都不想去。可怕的是我和他相差二十多岁，竟有着相同的心境。最消磨勇气的，就是过早放弃对未知的探索。当对未知的边界探索得越多，会发现更多的未知，可人生不就是场旅行吗？于是我再度决定出行，放下焦虑，走上通往未知的路。

在千万年数不尽的日子里，我们徒步走过崎岖的道路，陌生的道路，流光溢彩的道路，荆棘载途的道路，不只是为了上下班和旅行，还因为道路对我们而言代表着某些强烈的感受，譬如自由，新的社交，对景色的新认识。道路让人走向通往未知的旅程，最终让我们发现自己到底是谁。

◇李泱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