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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与轮,人类智慧的火花

2024年09月02日  李尚

“车”字的不同字形。

宁夏中卫大麦地车形岩画。

“轮”字的不同字形。

商青铜太阳形器。

在历史长河中,车轮是人类文明进程中的里程碑。从象形文字中的生动描绘到现代交通工具的飞速发展,“车”与“轮”的演变史见证了人类智慧的火花与创造力的飞跃。

从风火轮到现实物理智慧

01

“顷刻行千里,须臾至九州。”《封神演义》中的哪吒脚踩风火轮顷刻便能行千里,须臾就能到地理范围内可见的任何地方,与他足下所乘的风火轮有很大的关系。现实中的轮子虽无神话般的魔力,但其形态与功能却蕴含了古人对物理规律的深刻理解。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圆形轮子的滚动摩擦远小于滑动摩擦,这使得轮子在滚动时具有更小的能耗和更快的速度。”张鑫华解释,“轮”作为象形字,在金文中便已有辐(古代车轮由辐、辋、毂组成。其中辐是指车轮的辐条,一般每个车轮有三十根辐)的车轮形象,战国改为会意兼形声字,繁体字写作“輪”,从车,从侖,侖亦声。“侖”的甲骨文构型不详,其字形中有明显的“册(冊)”形,其本义可能与层次、条例有关。《说文解字》中的解释:“轮,有辐曰轮,无辐曰辁。”无辐车轮作为轮的最初形态,只是在一段圆木的中间凿一个洞,再穿上连接两轮的木棍即可,后来中间的木棍变成金属制或外部有金属层包裹的圆木。

这样的车轮在今天有些民俗博物馆里仍然可以看到,其车轮的外围或有金属层的包裹或没有,中间没有辐的存在,而是一些片状的木板排列而成。由于木板的横切面结构松散,缺乏足够的强度,因此,有辐的车轮逐渐被发明并大量应用起来。比如《淮南子·说山训》中提道:“见窾木浮而知为舟,见飞蓬转而知为车,见鸟迹而知著书,以类取之。”《后汉书·舆服志上》中说:“上古圣人,见转蓬始知为轮。轮行可载,因物知生,复为之舆。”

02

轮子 人类智慧的结晶

轮子,作为人类智慧的璀璨结晶,无疑位列最伟大发明之列,其早期应用或许超乎现代人的想象。张鑫华介绍,《考工记》中的“轮辐三十,以象日月也”,巧妙地将轮子的形态与古人对日月的崇拜相联结,揭示了自然崇拜与技术创新间微妙的共鸣。

考古学的深入探索揭示,轮子在古代社会的应用远比我们原先认知的更为广泛且早期,尤其是在制陶工艺中的应用,其历史甚至早于车马运输、纺织工具及水车等,成为古人类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轮子在车马运输方面的潜力被极大挖掘,成为古代陆路交通的核心。

谈及车马,这一古代文明的象征,其发展历程与全球文明的交流互鉴紧密相连。“尽管我国关于车马及牛马驯化的直接证据相对较晚,但这并不足以证明我国马车技术的外来性。”张鑫华说,我国早期马车形态的独特性,以及全球范围内独立发展的自然崇拜现象,均指向一个可能:轮子的应用与车辆的设计,可能是在各自文化土壤中自然演进的结果,而非单一文明的传播所致。

进一步而言,自然界中滚动现象的普遍存在,为古代先民提供了无尽的灵感。此外,岩画中的车型图案也为我们提供了轮子独立发展的有力证据,比如宁夏中卫大麦地岩画中的车型岩画,便展示了先民们对轮子与车辆的理解与创造。

03

“车”字的演变与古代交通文化

“车”字作为象形字,其最初的甲骨文形态便生动地描绘了双轮战车的形象,部分甲骨文还带有方形的厢体或叙事性元素,这些记录不仅是文字的起源,更是古代交通事故最早的场景描述。

随着文字的发展,金文中的“车”字更加突出了车轮的象形特征,不再局限于战车,而是扩展到了所有有轮的运输工具。同时,一些金文还巧妙地描绘了车轮中间的转动轮轴,这一细节使得“车”字的含义更加广泛,涵盖了从有轮运输工具到各种含轮辅助设施,如水车、纺车等固定单轮旋转器具的广泛范畴。小篆和隶书则延续了金文的写法,而简化字的“车”则是草书“車”进一步简化的结果,体现了汉字演变的历程。

关于车辆的起源,张鑫华说,最初的车辆并非为了满足民间或官方机构的运输需求而生,而是作为战争中的快速移动作战被创造出来的。这些战车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随后才逐渐演变为两辕的民间运输车辆,满足了更广泛的社会需求。《礼记·曲礼上》中有“妇人不立乘”的记载,这反映了古代男子乘车时最初是站立的,这种站立乘车的方式可视为兵车传统的延续。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表示尊敬和舒适,逐渐出现了跪乘及其他乘坐方式。

04

车的起源与演进

关于车的起源与演进,历史文献中众说纷纭,留下了丰富的记载与猜想。

《墨子》与《说文》等古籍将车的发明归功于奚仲,称其为造车之祖;而《古史考》则提出黄帝造车,并随时代变迁逐步加入牛、马等动力元素,奚仲则被视为车正的杰出代表,负责车辆的规范化管理。

然而,张鑫华说,这些记载多含传说色彩,难以作为确凿的历史证据。他认为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宁夏中卫大麦地发现的古老车型岩画,其年代可追溯至距今4000年至13000年前,这些岩画上的车辆形象几乎与甲骨文中的记载相契合,这不禁让人对早期车辆的存在与发展产生新的思考。

至于《太平御览》中黄帝造车因而得名“轩辕氏”的说法,实则源于《史记·五帝本纪》中对黄帝姓氏与居住地的描述。“轩辕”二字虽与车辆构造相关,但并不能直接证明黄帝就是车辆的发明者。车辆的演进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涉及多人多代的智慧积累与技术改良。

在全球视野下,车型岩画的广泛分布——从中国到哈萨克斯坦、印度以及阿拉伯地区乃至欧洲——进一步印证了车辆技术的独立发展与广泛传播。因此,我国马车的发明同样可能是一个集体智慧的结晶,而非单一人物的成就。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记者 李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