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豌豆花。豌豆花开时，我总爱坐在田边静静地欣赏它的美丽。虽然是一朵默默无闻、微不足道的小花，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不过如沧海一粟而已，但它生命力很强。不论狂风暴雨，它都挺立在茎秆上。

夏季，村民们收麦繁忙，劳累休息的间隙，又渴又热的村民们，最希望得到的莫过于一大碗豌豆凉粉了。

母亲会做豌豆凉粉，但到了城市，她再也没有做过。母亲说：“没有石磨，豌豆不同，水质有别，做不出老家的味道。”在家乡，每年六月前，豌豆就成熟了，成熟的豌豆和初时几乎没什么两样，青青的皮，饱满的粒，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在家乡，母亲用豌豆做成的凉粉，最大的特点是细滑、柔软且筋道。春日，母亲在田间地头，种上些豌豆。种下不久，豌豆就会冒出青绿的芽，长到离地面二十厘米左右的高度时，母亲会用竹枝给豌豆搭起一个个架子，供豌豆苗攀爬。豌豆花虽小，但颜色却十分鲜艳，朱砂红的花骨朵，点缀在浅紫色的花瓣中，花瓣上呈现着浅红色清晰的脉络，更加衬托出豌豆花的淡雅。一个个淡紫色的豌豆花，在广袤的大地上，散发着独特的气息。

豌豆，自形成豆荚后，就可以食用了。嫩灵灵的豌豆角里，一颗颗嫩绿色水泡般的豆粒，憨憨地排成一排，每一颗都蕴藏着生命的绿意。小心地剥出颗粒放到嘴里，轻轻一咬，满嘴溢出豌豆的清香。豌豆大多是等到成熟后，母亲才用来做豌豆粉，所以儿时的我，能吃到嫩豌豆实在是一件幸福而期待的事儿。

豌豆成熟后就变成了青绿坚硬的豆粒，几个日头暴晒后，便可以储存起来。新豌豆用石磨磨成细细的豌豆粉后，可以做汤用来勾芡，也可以用来做豌豆凉粉。那时乡村没有冰箱，做好的凉粉，村民们大多用清凉的井水浸泡着，以防变质。

那日，我和友人们聚餐。友人点了一盘水煮豌豆荚。菜刚端上来时，我立即就被吸引了。问了价格，有些吃惊，一盘豌豆荚，居然要60元。曾几何时，那些熟悉到就连梦里也能清晰地感知它味道的豌豆荚，怎么变得如此贵了？儿时一心想要走出乡村到城市寻找一片天空的我，在城市也如同那一朵朵豌豆花，开得散漫，但惬意吗？

这些年，我在城市的风雨里奔忙。每年春夏，我不止一次地想起故乡的豌豆花。我的脑海时常浮出这样的想法，如果田野依旧是儿时的田野，草儿结它的种子，豌豆开着淡紫的花，眼前劳作的父亲依旧健壮，累了热了，有母亲的豌豆凉粉，我宁愿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卢永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