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深秋，此间每日早晚的凉气实不是T恤衫所能抵挡的了。当然，坐在讲台下的孩子未必会这么想，当我提醒靠窗的同学注意保暖时，他们嬉笑着回应我：“谢谢老师。我们不冷，是您老了。”

我也笑，点头认了：“这话不假。但老有老的好处，‘老马识途’嘛，来——咱们一块儿上道儿。能有幸与诸位结一场师生缘，咱各守本分。我会争取把课讲好一点，好对得起大家交给我的时间。”

有人接茬道：“没事的，老师，您尽力就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有手有脚，感觉不好的话，自己会跑。”

我竖个大拇指，随同学们一同大笑。

话说，经过开学以来的接触，感觉这几个班的孩子还不错呢，淘可能是普遍淘点儿，但总好过那种“沉默地不配合”吧。他们的很多调皮，可能更多的是关乎这个年龄段特有的一种活力，即使偶有小坏，到底并无大碍。作为老师，尽可能地包容一些，至多做一下提醒。我甚至每每还对他们默默地生出羡慕呢。张爱玲在《更衣记》的结尾怎么说来着：秋凉的薄暮……一个小孩骑了自行车冲过来，卖弄本领，大叫一声，放松了扶手，摇摆着，轻倩地掠过。在这一刹那，满街的人都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

置身校园，我便常对他们类似的“那一松手”蔼然一笑，充满景仰。爱一份工作，直至拿它当作自己愿竭尽心力的事业，不就始于我们开始诗化它的那一刻吗？

我的一位师兄曾说我是“鬼迷心窍，患有严重的‘青春崇拜症’”，否则不可能会扔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干的工作来吃粉笔灰的。姑且不论这人世间究竟有没有他所谓的那一种病，我倒是蛮能接受他对我做这么个向度的“认定”。崇拜青春，不应该吗？有什么不好吗？人这一辈子，不指着年轻时萌发的那股子劲儿活着，还能有几多精彩可言呢？

网上有位老师，据说身价十好几个亿，他自称“之所以去学校讲课，单纯是喜欢这些清澈而又愚蠢的大学生而已。毕竟社会上看不到这么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了。”

对我而言，青春眸子里的那份“清澈”，足够一个书呆子平静而又欣悦地沉溺其中了。

◇张兴祥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