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李振文 摄
二姨今年八十五岁,见到二姨就像看见了母亲,她们老姐俩长得太像了,用老家的话来形容两人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她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二姨去年脑梗,现在走路拄着拐杖,但是不耽误干活。表弟养了上千只羊,雇了六七个人收青储,二姨说:“现在买玉米秸秆便宜,多储存一点,冬天买贵一半。”每到秋天,表弟忙得不亦乐乎。我今年国庆节假期期间回老家,二姨每天换着花样给工人做饭,蒸馒头、包饺子、蒸包子,二姨说:“别人家请人干活都是一个菜,我都是两个菜,一荤一素一汤,忙活一天累得要命,一个菜哪能行!”
表弟不在家的时候,二姨坐在羊圈门口,冬天晒太阳打盹,夏天坐在阴凉地打盹。姨夫生前喜欢打麻将,二姨生气,吼姨夫。姨夫走了,二姨“继承”了姨夫的“事业”,闲了抽空玩一会。表弟说:“恁姨这个岁数了,忙的时候给俺做饭、洗衣裳、收拾家,成天不停忙活,冬天闲了喜欢打个麻将,就这一点爱好愿意玩玩去,恁姨干活的时候手抖得厉害,打麻将手一点不抖!”二姨听了乐呵呵地说:“昨天晚上玩到十一点半。”
二姨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她年轻时候日子过得艰难。当年二姨父遇着点事,几年不在家,二姨自己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艰难度日。我小时候去二姨家,坐二姨家的床沿,芦苇编的凉席一下子扎着屁股,跳起来捂着屁股直喊疼,晚上睡觉床上铺的褥子又小又薄。二姨家住在湖里,附近都是水,到处都是芦苇,河里鱼虾成群结队,河边蜗牛一抓一大把,河蚌比我的拳头还大。秋天,亲戚到湖里割芦苇、打鱼、摸虾,给家里增加收入,晚上住在二姨家,白天吃饱喝足二姨还要给准备好一天的干粮。一年又一年,去的亲戚不计其数。
有一年暑假,我和小姑去帮二姨家拾麦子。其实根本顾不上拾麦子,拿个盆子天天到河边摸蜗牛。二姨气得骂:“龟孙妮子,天天就知道玩!”那时候收麦子全是人工,二姨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早中晚还要做饭。我一天摸两三盆子蜗牛,二姨烧一锅开水,把蜗牛烫开口,用针把肉挑出来,然后洗干净炒着吃,现在想想我真是添乱。有一天中午,二姨做饭,姨夫让我拿脸盆跟着他来到河边,姨夫手里拿着一个一头口大一头口小的篓子下了河,突然使劲把篓子扣下去。然后弯下腰在篓子里摸,一会扔上来一条鱼,一会又一条,一顿饭的工夫摸了大半盆子鱼。我高兴地端着鱼回家,二姨饭还没做好,说姨夫忙得要死不干正事,净弄闲篇子,姨夫笑着听二姨叨叨,杀鱼洗鱼,那顿饭吃得可真香。
我在二姨家住了一个假期,没见过二姨和姨夫吵架,那时候我父母一言不合就吵起来,每次吵架母亲都说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他们每次吵架嗓门都特别大,左邻右舍都能听到。他们一吵架,我这一天上课都心惊胆战、心不在焉,经常下课一溜烟跑回家,怕他们离婚。父亲工伤在家,不仅有退休工资,家里的农活也没耽误干,二姨说母亲不知足,这么好的人上哪找去?有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吵架?邻居看笑话,孩子害怕,两口子让一步没有人笑话。
父亲五十岁就去世了,母亲后悔不该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和父亲生气,应该听二姨的。父亲、母亲都是特别要强的人,遇到事情都想自己说了算,一句话、一件事没到对方心里,就吵起来,最后两败俱伤。再看二姨,年轻时候遇事不慌不忙,穷的时候穷过,该干啥干啥。现在八十多岁还能帮儿子干活,儿子孙子想吃啥自己动手做,用二姨的话说:“以前冬天穿不起棉袄,一个褥子薄得和纸似的,现在床上铺的是左一层右一层,棉袄、羽绒服好几件,冬天啥暖和穿啥,夏天啥凉快穿啥,想吃啥有啥,日子唱着过,多好!”
性格即命运,二姨善良,遇事换位思考,知足常乐性格温和,所以健康长寿。
◇李桂荣(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