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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访友

2024年11月28日  曹秀宏

草原上的风轻轻地掠过夹道的绿柳,草原上的云淡淡地抹在蓝天一角,我们就在这风轻云淡的日子里到草原上访友。

车子在调皮而温馨的语音引导下,缓缓地向草原深处行进,我们要去草原上探访一位“陌生”朋友,朋友是搞地方史研究的,住在大漠深处。

广袤草原上的乡村小道看似狭窄,任凭一辆车驰骋时又显出宽阔霸气。转弯就看见朋友在沙漠灌木丛簇拥的一条便道上等候迎接,朋友比我想象中帅气、年轻、豪爽,没有过多的寒暄,随着他的车驶进了草原上一处绿树掩映的院落里。

环顾四周,周边没有一户人家,院落安静的只听见树叶在微风中的沙沙声。

掀开门帘,房间干净又明亮,进门就见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配着几把敦实的椅子。从桌上的食品看到主人的待客之道,精致的木盘里盛着黄灿灿的炒米、白生生的奶酪、酥脆的馓子、鲜嫩的手把肉。尚未坐定,女主人就斟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热茶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就着炒米和馓子下肚后,房间热闹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我们围着这张书桌已经聊得很欢畅了。

当我得知距离他们家最近的邻居在两公里之外,周边没有一户人家时。

“寂寞吗?”我脱口而出。

“怎么会寂寞呀?那大片的树林,树上的鸟儿们,草原上的牛羊,吹过的风儿,都是我的邻居朋友。每天早早就被我的朋友们叫醒了。”

是啊,这草原上的一切,哪个不是他的朋友?朋友就像一团火。我们很快被他的幽默感染,卸下了“面罩”,自由随性起来。虽是第一面,但感觉就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翻看着朋友的研究专著,和女主人学做熬奶茶。

朋友的脚踝意外骨折,近日正在异地疗伤,夫妇俩得知我们路过拜访,两天前就驱车三百多公里赶回这里,清扫庭院,备好美食。看到朋友跛足相陪,我们也有些过意不去。我问他受伤的原因,他笑着说,忘了自己已是五十多岁了,还以为是二十多岁。

虽已是半百身,不及往年敏捷心,朋友依然有着二十多岁的最好生活状态。大盘大盘的牛羊肉摆满一桌,双手托起蓝色的哈达,躬身敬上一银碗美酒,还有那高亢的敬酒歌。我不胜酒力,每次只能沾一下嘴皮。朋友也不强劝,让我们以诵读诗词古文可以折抵敬酒。于是,从李白的《蜀道难》,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到刘禹锡的《陋室铭》。

酒后,在朋友的相邀下,我们转场走进了他家的客房。

朋友的客房确实是待客之房,房间有琴棋书画的高雅,有锅碗瓢盆的烟火。跳上那盘“高枕无忧”的土炕,静静地听朋友拉奏一曲蒙古族的民歌。

在这草原深处的安静小院落里,丈夫专心研究历史,妻子细致整理资料;有柴米油盐,有清风明月。他们那藏在厚厚镜片后面的眼睛,装着星辰大海与无边的草原,他们无疑是充盈、丰富的,他们拥有一颗从凡俗中跳脱出来,时时发现人生妙趣的“闲适”之心,就像明人洪应明所言:“得趣不在多,盆池拳石间,烟霞俱足;会景不在远,蓬窗竹屋下,风月自赊”。

很少见到相处这样舒适的中年夫妇,在提到对方的时候,眼睛里发着光,脸上带着笑,全是欣赏信任。他说话,她对望;她唱歌,他献哈达;他提前退休搞研究,她心无旁骛地支持。

茶香四溢,心境恬淡,我们谈天说地,相见恨晚。

临别之时,女主人一再挽留,羊肉汤面片还没吃,草原上的星星还没数……不过,这都给下次再相聚找下了烟火而诗意的借口。

告别草原上的朋友,带回了满怀的好心情,好记忆,还带回不一样的风景。人世间的欢愉,如水,缓缓而流,到了心底。

◇ 曹秀宏 (宁夏盐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