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 （广东广州）

归来已是万家灯火。隆冬里的北风带有几分强势，晓瑜捂紧衣领，走在回家的街道上。突然，有一根枯树枝被风吹落在面前，发出“啪”的一声，将晓瑜从茫然的沉思中拉回。晓瑜埋怨了句“差点砸到我”继续向前，走了大约百米后又折回头，将这根枯枝捡起，带回了家。

晓瑜是个插花爱好者，平日里喜欢用一些自然界中的花草做插花作品，但她从来没有用过枯树枝作为材料。这一次，她要破例将这根枯枝做成插花作品。

经过简单的修剪，晓瑜先将枯枝稳妥地安放于素雅的花瓶之中，再在枝梢上粘贴一些仿真花蕾，然后将一丛野菊仿真花插于花瓶，最后找来半块核桃壳做成一个鸟巢固定在枯枝桠上。这件插花作品，晓瑜一改之前善用鲜花的风格，只用到枯枝与仿真花这些“风干的生命”。

晓瑜将插花作品拍照给我看，并简述了这件作品的诞生过程。我非常惊讶，整体看来，枯枝与仿真花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强烈的视觉反差给人一种“枯荣急转”的震撼。随后，我表达了疑惑：“为什么用一根枯树枝和仿真花，而不用绿枝与鲜花呢？”

晓瑜反问我：“你认为那根枯树枝真的没有生命了吗？可在我看来，这是它生命延续的另一种形式，即使腐为朽木，也要化为春泥。”

我觉得晓瑜说得很有道理，把枯树枝的美当作一种独特而神秘的美。它以独特的形态和深邃的内涵，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轮回和自然的规律，同时透露出生命的坚韧和勇毅。我想起苏东坡绘的《枯木竹石图》：一株枯枝状如鹿角，一块怪石形如蜗牛，怪石后伸出些许嫩竹。北宋书法家黄庭坚赋《题子瞻枯木》，一语道破苏轼作此画的用意，以枯木和怪石自喻坎坷人生，枯枝向天斜插则表达乐观向上的心态。

“鸟巢，是新生命的摇篮，代表着生命的循环和延续吧？”我问。晓瑜肯定了我的说法，然后反问我：“大树抛弃了枯朽的树枝，与人间抛弃了风烛残年的亲人，道理是否一样呢？”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陷入深思，似乎明白了这件插花作品的确切涵义。枯与荣都是生命的形式，对于逝去的亲人，我们只有在心底珍藏一份怀念，才能让生命重生，直至永恒。

那晚，一个朋友告诉我，晓瑜刚刚失去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