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冬月,我们上课

2024年12月13日  张兴祥 (宁夏银川)

冬月的冷冽迫使孩子们终于肯在被窝里猫着了,午后的宿舍楼里便有了难得的静谧。我寄身的宿舍里也摆着八张铁架子床,一切都像极了过去:刚擦过的水泥地正散发着一丝算不得恼人的潮气;一张陈旧的木桌靠暖气片而立;从窗而入的阳光依旧俏皮,在我对面的白墙上投下影迹。倚靠在床头,就像躺在了久远的记忆里。

我十五岁的那个冬季,感冒的侵袭,让我只得请假歇在寝室里。午饭是舍友帮忙打回的。午睡起来赶去上课前,山西籍的明熙兄又为我倒了杯热水,嘱我“待会儿记得喝掉”,之后又念叨着“大冬天的又病了,遭罪的。”斌子过来摸摸我的额头,也说“这啥事儿嘛。你好好睡一觉,晚上就好了哈!”我努力地笑了笑。

楼道里脚步声安静后,远远地,我仿佛听见上课铃响了。我呆望着天边的军都山,渐渐沉入梦里,耳边仿佛响起了母亲温婉的呵责。我疲惫地笑笑,不大在意,同时仿佛是在另一个空间注视着这人间,看着一幕无声而暖心的戏剧……

三十余载犹一梦。这些年,我竟是又置身于一所学校里了,周遭又复是一张张如我当年一般稚气的面孔。只是,如今的我,满头华发不说,也已不再能享台下静听的清福,而是立在黑板前开讲了。每遇下午有课,我就不禁会疲累而无奈地笑笑,想起散文家梁遇春先生说过的话,北方的天气是培养迟起最好的沃土,我觉得说得实在太应景了。

上课铃却不容我的思绪再信马由缰,忙忙去水房洗一把脸吧,身为人师的一点精气神还得是必须要有的。而且为人师聊可慰怀的是,无论走进哪一间教室里,台下总还会亮着一些确为求知的眼睛。就为着他们,师者树一般地站立,该就值得。

◇张兴祥(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