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上高速时,需要变道进入口。直行道上车很多,且咬得很紧,我插不进去,只好乖乖等着。
车子一辆接一辆驶过,像一尾尾品种各异的鱼,游向既定的海。它们很急,没有一辆车愿意让我。我索性摇下车窗,在心里跟自己玩起了游戏:如果有人为我让路,会是男性还是女性呢?是年长者还是年轻人呢?戴不戴眼镜呢?……
一个开出租车的中年妇女紧追着前车驶过,乘客在后座昏昏欲睡,应该正做着瞌睡虫的梦。接着一位戴眼镜的男子驶过,儒雅的气质,单手驾车,左胳膊撑在车窗沿儿,一边开车,一边似乎在盘算着心事。一个时髦的年轻姑娘听着歌,身体微微律动,那动作虽微小却很柔美。我的大脑快速运转,不停地采撷画面,再用文字处理,忙得不亦乐乎。我想,那些路过的车主没一个能理解我心里的快乐吧。
突然驶过一辆小货车,车主是个小伙子,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他的车开得有点猛,好像往我这边靠过来,我本能地往边上侧身子,心里起了点不悦。我抬起眼,望向他,谁知他朝我努努嘴,又看看前路,原来他靠近我,是想告诉我,让我先走。
我立刻心领神会,朝他绽出一朵阔阔的笑,甜甜的。他也笑得很灿烂,夕阳的余晖将他的驾驶台涂抹得很亮,那是一种带着淡淡晕黄的亮,那一刻,我觉得他像一个骑士,浑身发光,把我解救于困顿之中。我冲他竖起大拇指,然后驶进入口,一路上我都很幸福,有一种温暖晕开,晕满全身。
我生活的这个城市很大,大到你连对门的邻居都不认识。可是,我生活的这个城市也很小,小到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也能给你有质感的温暖。
每晚睡觉前,女儿喜欢让我给她摸背背。她趴在我身上,我的手抚在她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轻轻缓缓,来来回回。女儿的皮肤非常嫩,非常光滑,抚在上面很柔软。如果动作更慢一些,更轻一些,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汗毛在手心撩过时的酥痒,细细的、碎碎的,很享受。女儿这时总是会发出猫咪一样的轻哼,乖巧得不成样子,似乎要把人的心给化了。不消五分钟,她准会在我身上睡着,然后我把她轻轻放下,听她安稳的呼声,我觉得城市再大都是满的,家再小都是暖的。
尘世里,总有许多冷风吹过,然而,城市里,总有许多暖风裹住你,把你的心孵热,孵化,孵成一汪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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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