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晨跑，更能获得掌控感。今天，女儿也紧随我的脚步。早晨7点的朝阳，虽已渐渐金黄，但也只是为了点缀蓝天。寒冷，依然是冬天的主题。

我们一边跺着脚跑步，一边搓手，好让温室里的身体，迅速投入冬天的课堂。渐渐女儿落了下风，然后停下了脚步，喊我：“妈妈，玉兰快开花了！”我一边讲她胡说，一边将信将疑跑回去。

我抬头，只见一棵碗口粗的玉兰树，冬日里，竟另有一副铿锵的性子。虬龙般的身姿从大树的黑影里探出，朝光生长。湛蓝的天，仿佛一张无边的蓝色画布，任由书写。玉兰的风骨清晰可见，无数深咖色的枝干，虽各种参差，却一律苍劲有力地剑指向东。身披白毫的墨绿花苞，像毛笔一样，饱满，坚挺，笔尖伸向蓝天，花苞迎着朝阳，阳光细细点染，白毫闪闪金光。

我们一起仰望良久，原来在寒冬，它们已经身披御寒的铠甲，“嫩蕊已经细细开”了。我仿若看见——春天，那尚在襁褓之中的花朵，悄悄玉立，顾盼生辉，次第盛开。女儿问我：“妈妈，这棵玉兰的树枝为什么都朝一个方向？”我思索了一下，看着向东蜿蜒的枝条，笑答：“玉兰在望春风呀。”

《西厢记》中的诗句“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给了作家李临秋以灵感，1933年他与作曲家邓雨贤合作，写下了一首闽南语小调《望春风》，流芳至今。

后来，音乐人陶喆改编了《望春风》。他不仅为音乐增加新的音乐元素，而且改编了歌词，如：“花开当折直须摘，青春最可爱”“自己买花自己戴，爱恨多自在”“只为人生不重来，何不放开怀”。让这棵向往自由的树，绽放新的自由之花，呼吁当代的女性自信，自爱，更希冀女性追寻更大的舞台。

晨光中，玉兰树的枝杈把蓝天切割成一行行，像是等待耕耘的希望田野。繁星一样的花苞，像是一把把被阳光点亮的小火炬，又像一个个聆听音乐的小耳朵，最像一支支伸向蓝天的毛笔，在晨风中挥动花影，一边“心内弹琵琶”，一边书写着什么。

这使我想起玉兰另有一个诗意的名字“辛夷”，辛夷就是“心意”啊。

我还记得，曾去田野调查的时候，遇到很多动人的故事，无法记录在课题之中，令人遗憾。我在无数独自品茗的清晨，千言万语次第绽开，无人倾诉。我读懂一段文字，读懂一个人，读懂一树花，也曾“心内弹琵琶”。人的一生何其短？我希望它们永远留下来。

于是，我开始在无数个比清晨还早的清晨，拿起笔，书写字字句句。不惑之年的我，重获青春，不停地打苞，笔耕不辍。

还是这个清晨，我跟女儿纷纷起笔，在2024年岁末，写下属于各自的《望春风》……

□李莎 （河南郑州）